他的未來計劃里一直都有奶奶的身影，他從來沒有想像過沒有奶奶的日子自己該怎麼過……

他一直覺得，只要自己能長大一點，能有一點能力，能為奶奶稍微分擔一點，奶奶就可以不用這麼辛苦了。

他也想像過，等自己真正長大了，自己可以賺很多錢的時候，就給奶奶買好多好吃的，帶奶奶去世界各地玩，讓奶奶可以過上舒坦的日子。

但是這些都沒有實現，奶奶就要離開自己了。

自己該怎麼辦？

「小雨。」秋一喃喃地喊了韓承雨一聲，「你告訴我……」

「我該怎麼辦才好？」

在這個世界上我沒有親人，而奶奶，是我最重要的人，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存在。

「小一……」韓承雨放下水杯，把秋一抱入懷中，「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叮鈴鈴——」電話響了起來。

秋一有點瑟縮地抖了一下，上次就是這個電話，告訴了自己奶奶住院的噩耗。

韓承雨摟緊了秋一，另一隻手伸手接起電話。

「喂？」

「喂，你好，你是秋雨同學對吧？」

「老師？」韓承雨聽出電話里聲音獨屬於他的中年婦女班導。

「是，是老師，老師想問一下，你和秋一同學今天怎麼沒來上學？」

「是這樣的……」

「掛了。」韓承雨剛想解釋，卻被秋一打斷了。

「啊？」韓承雨沒反應過來，傻看著秋一。

「我說掛了！」秋一有點激動地搶過韓承雨的電話掛斷了，「奶奶都不在了，我還上什麼學啊！」

「小一，奶奶沒有不在，奶奶還活著！」韓承雨搖了搖秋一的肩膀，他感覺現在的秋一，有點不正常……

「你胡說，奶奶就是不在了，奶奶離開我了，奶奶不要我了！」秋一用力地甩開了韓承雨，伸手把茶幾上的水杯全都打翻在地。

「小一……你怎麼了？」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秋一，韓承雨有點不知所措。

「嗚嗚嗚——」秋一捂住了眼睛，哭泣著，嘴裡喃喃念著，「奶奶不要我了，奶奶拋棄我了，奶奶……」

「奶奶，小一做錯了什麼？你告訴小一好不好，不要不要小一好不好，小一改，只要奶奶告訴小一，小一一定改！」秋一看著韓承雨，滿臉都是淚水乞求道。

「小一……」韓承雨心疼地摸著秋一的臉，替他拭著淚水。

「小一，奶奶最喜歡小一了，怎麼可能會不要你呢？奶奶只是累了，需要休息而已。」

「你騙人，嗚嗚嗚——」韓承雨笨拙的安慰對秋一根本不頂用，秋一拍開了韓承雨的手，蹲在地上不停地哭著。

韓承雨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直到秋一哭暈了過去，他才把秋一抱回了房間。

這幾天的秋一，體重急速下降，韓承雨都不需要怎麼使力，就可以把他抱起來了。

替秋一擦了把臉後，韓承雨坐在床邊守了他一會，然後出去打了個電話。

「喂，夏哥哥嗎？我是小雨……」

只是知道奶奶得了絕症就這樣了的秋一，韓承雨無法想像等到奶奶真正去世的那一天，他會怎麼樣？

韓承雨來到醫院，夏錦皓剛給奶奶檢查完。

奶奶還是沒有醒來，兩人坐在奶奶的床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知道了秋一現狀的夏錦皓也是無比心疼，擁有了再失去，遠比一開始就沒有來得可怕。

夏錦皓和韓承雨都以為秋一是奶奶的親孫子……

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親人就這麼沒了，任誰都會很難受吧。

「夏哥哥，奶奶真的不會再醒過來了嗎？」雖然韓承雨沒有秋一對奶奶那麼深厚的感情，但和奶奶相處的這段日子也歷歷在目，對於奶奶即將要離開自己這個事實，他也很難接受。

「或許吧。」夏錦皓模稜兩可地回答著，他摸不準韓承雨的感情，儘可能用溫柔的語言來安撫這個孩子。

「你也不要太難過，生活還在繼續，就算是沒了奶奶，你和小一也要堅強地活下去。」

「我會的。」我會照顧好小一的……

韓承雨看著雙眼緊閉的奶奶，心裡暗暗承諾道。

奶奶是在一個星期後的清晨醒來的，那個時候的夏錦皓剛查完房回來，因為他最近在值夜班。

看到奶奶醒了之後的夏錦皓忙撥通了秋一家的電話，韓承雨和秋一得知後，火急火燎地趕到了醫院。

那個時候的他們，剛背上書包準備出門，要是夏錦皓的電話再晚一分鐘的話，很可能兩個孩子就再也見不到奶奶最後一面了。

「奶奶！」秋一撲到了奶奶床邊，奶奶微微偏頭，看著這個因為自己的事，已經憔悴了不少的寶貝孫子。

韓承雨站在一邊，奶奶也看見了他。

奶奶指了指床邊的包，示意韓承雨拿給她。

現在的奶奶，戴著呼吸罩，連話都不能說。

韓承雨將包遞給奶奶後，奶奶給了秋一，示意秋一打開。

現在的奶奶，連打開包這樣的大動作也不能有。

「奶奶？」秋一疑惑地看了眼奶奶，然後在她的注視下打開了包。

裡面除了奶奶日常帶在身邊的東西之外，還有一封信。

秋一拿了出來，疑惑地朝奶奶晃晃，奶奶點點頭，表示他拿對了。

秋一下意識地打開了信封，裡面有一張紙和一把鑰匙。

誰知道奶奶看見後竟然急得拚命擺著手，秋一莫名其妙地看著奶奶。

一邊的夏錦皓看不下去了，這傻孩子，老人家的意思是讓你把信封收收好，你怎麼還打開了呢？

「小一，把信封收起來。」夏錦皓邊安撫奶奶邊說。

秋一立刻聽話地將信封收了起來，奶奶這才平靜下來。

她看了看秋一，看了看韓承雨，然後給夏錦皓一個謝謝的眼神後，重新閉上了眼睛。

「奶奶！」秋一以為奶奶要離開了，立刻大聲喊道。

「噓。」夏錦皓比了一個「噓」地手勢後道，「奶奶只是睡著了，你們不要大聲嚷嚷。」

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的韓承雨想問，這個「們」字來自何處？

韓承雨和秋一在奶奶床邊守了一會，確認奶奶只是睡著了，沒其他事了之後，就去學校了。

這段時間的頻繁遲到曠課，已經把老師心目中，兩人是好學生的標籤徹底給消除了。

韓承雨和秋一來到學校後，是第三節課上課的時間。

任課老師沒有多說什麼就放他們進來了，想必已經不想管他們了。

班上的同學也對這件事議論紛紛，因為不知道事實真相，所以什麼樣的猜測都有。

有些猜測真的是不堪入耳，但是現在秋一心裡只有奶奶的事，對其他事也就漠不關心了。

而韓承雨就算是有這份想去阻止的心，也沒這份力啊，四十多張嘴巴，豈是他一人能夠左右的？

更何況，秋一打死也不讓他說出奶奶的事，美名其曰不想讓人同情他們，所以韓承雨也沒辦法。

不到一節課的時間就讓兩人這麼發獃過去了。

下課後，有人過來喊他們去辦公室。

是班代。

因為秋一的頻繁翹課，所以班代這個職位也早就換人了。

「秋一秋雨，老師喊你們去辦公室。」看樣子，這位班代大人剛從辦公室回來。

估計是向老師報告他們過來上學的事了。

這個點才過來，又說不出原因，想必又要挨一頓臭罵了。

想到更年期班導罵人的功力，韓承雨就有點後怕。

但秋一卻像是沒有什麼感覺一樣，每次挨罵都是一句話也不說默默地承受過去了。

韓承雨心裡叫苦不迭。

「秋雨，秋一！」剛踏進辦公室的兩人就被班導大分貝的嗓音吼得一愣，反應過來的兩人皆是放慢了腳步，慢慢地移到了她身邊。

「老師說過多少次了，上學不要遲到，不要遲到！你們把老師的話都當耳邊風是不是！」

其他老師皆是十分有默契地借故離開了辦公室，把空間留給了他們師生三人。

估計是季老師較之河東獅吼也遜色不了幾分的嗓子把他們也吼「傷」了。

難怪別人都說噪音不好，現在的韓承雨，總算是明白了。

「你們一次次的曠課，遲到，老師看在你們學習成績好的面子上也沒計較什麼，但是你們也不要得寸進尺好嗎？」

「再這樣的話，我要通知家長了！」

聽到「通知家長」四個字，秋一像是觸電了一樣地猛然抬起本來低著的頭看向了班導。

班導以為他是怕了，立刻趁熱打鐵道：「如果你們再不遵守校規校紀的話，老師不僅要通知家長，還要上報學校，給你們通告處分。」

秋一重新低下了頭，沒說什麼。

「聽見了沒有？」

兩人都沒有回答。

不是不想回答，是真的不知道該答什麼才好。

回答「聽見了」，要是下次還犯的話，到時候又說不清了。

回答「沒聽見」，得，我給你一百個膽，你這樣回答試試？

「我問你們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韓承雨只能硬著頭皮答道。每次都是他來終結這個話題的，秋一從頭到尾都像是個啞巴一樣。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