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哭誰不會，小時候的余秀雅可比現在的齊錦還會撒嬌使性，只不過她現在畢竟已經年近五十，不好跟一個小輩比一比。

她說的這些話再難聽，再不想聽，也全部都是實話。

齊錦聽到她這個話以後，頓時火氣湧上心頭，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她這個母親說這樣一番話打的是什麼主意。

她這是還在惦記外婆的小院呢！

「您說這話的時候，良心不會痛嗎？」

齊錦猛的站起來，一雙眼睛好像從魔鬼身上挖下來的一般，惡狠狠的看著余秀雅。

她那目光實在兇狠，嚇得原本還想哭訴的人，頓時縮了縮脖子。

齊錦身邊的外婆也是止不住的嘆氣，她也實在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女兒蠢到這種地步。

又擔心把身邊的小姑娘給氣壞了，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拉了一把齊錦的胳膊。

齊錦只感覺怒火中燒，腦子裡面一片混沌，原本那些思量和顧慮，在這一會裡通通都不見了，她只是用惡狠狠的目光看著女人，恨不能用這世上最殘忍的方法來對待她。

齊錦甚至忘記了，這個女人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她們已經置身於黑暗中，她們已經找不到光明了，從前的錦繡大道已經被這個女人毀掉了，好不容易齊錦才找到這條獨木橋，可現在這個女人卻又想要放火燒掉。

這是想完全將她給逼死嗎？

齊錦眼裡原本還含著的淚水，而此刻在憤怒之下，卻感覺眼睛異常幹澀。

若這真是如修仙小說中那樣，齊錦想，她此刻應該算是入魔了。

什麼孝義，什麼生養，她什麼都不想顧了，她現在只想把面前這個人的嘴巴給縫起來，讓這個人再也不敢這樣胡言亂語。

感覺到一雙蒼老的手忽然拽了自己一下，齊錦好像從噩夢中蘇醒了一般，脖子僵硬的回過頭去。

這一拽，像是將她從地獄裡又拽到人間。

「外婆……」

齊錦啞著嗓子，低聲喊了一句。

可是此刻外婆並沒有看她，而是目光沉沉的看向門口的女人。

齊錦卻已經明白了外婆的意思，原來她所遭受的凄風冷雨，外婆都是知道的。

一時之間，百感交集，齊錦的臉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她竟然都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應該拿出來什麼樣的表情，應對眼下的場景。

齊錦到底沒有扭過頭去看余秀雅，她只是直愣愣的站在那裡，渾身都僵住了，全身肌肉緊繃著，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

但在床另一邊的大姨心疼的看了一眼齊錦，她也實在不明白自己這個三妹到底是怎麼回事，同樣都是親生的女兒，三妹是如何說得出來孩子外婆厚此薄彼這種話的。

是的，關於郭妍的事情，其實大姨和二姨已經有了一些猜測，只是一直都沒敢往外說。

三妹也是她們從小看著長大的，關於她的一些性情脾氣她們也都是知道的，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對別人的孩子那麼好，關聯到那個男人……她們多少有一些猜測。

只是如今聽著三妹親口說出來，大姨心裡還是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好像被什麼人在嘴巴里塞了一塊破布，吐不出來，咽不下去，反而胃裡直犯噁心。

別管是男是女，出軌都是令人髮指的。

更何況她這個妹妹做事，確實太缺德。

不過，從頭到尾大姨都沒有多說一句話，雖然她也在心裡厭惡這種事情，卻也知道在自己的老娘這裡，自己是占不到半點便宜的，多說兩句反而會讓老太太又有了理由訓她。

「秀雅，媽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些年人家齊家沒有半點對不起你的地方，一郴那孩子對你好的更是沒話說，就拿你在他們父女屍骨未寒的情況下改嫁這件事情，你就已經足夠對不起他們。」

「你們誰也別跟我扯自由戀愛這回事，我老婆子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風裡雨里也都走過，誰也沒有妨礙著你想跟著阿貓阿狗自由結婚，可在自己丈夫剛走了三個月不到的情況下改嫁，就是尋遍古今歷史也沒有這種事。」

老太太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累的連呼吸都有些喘，她老人家臉色蠟黃，說的每一句話都帶了些顫音，若不是氣到了極致，又不想看著自己的寶貝孫女受委屈，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想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病房裡靜的連根針落下，恐怕都能聽見聲音，老太太說的每一個字都帶著虛音，偏偏落在所有人的耳朵里都是擲地有聲。

齊錦的眼睫微顫，她比任何人都想讓外婆好好的，就是因為不想讓外婆生氣傷了身子，所以在外面的很多事情她都沒有告訴外婆。

她原以為外婆有自己護著，雖然不能滿足外婆闔家團圓的願望，起碼可以讓外婆晚年無憂，只是現在……她到底又讓外婆操心了。

外婆說的話字字珠璣，余秀雅的臉色很難看，她知道自己在丈夫剛死就改嫁，這件事情做得非常不體面，外面有很多人都拿這件事情來戳她脊樑骨，可她已經在齊家過夠了，她只是想和自己愛的人生活在一起而已。

她並不認為自己錯了！

「媽……」

余秀雅很想為自己說兩句什麼，可是看著老太太氣的呼吸都不勻，又將那些已經壓到舌尖的話，忍不住的往肚裡吞。

「媽，這些成年往事您就別說了，他們父女人都已經沒了，現在說這些也都晚了，難不成你還想讓我去給他們父女陪葬嗎？」

余秀雅在門口站的也有些腰疼，嫁到郭家這四年，家裡里里外外都是她一個人收拾，她心疼老郭，就得自己多做一些。

雖然比不上在齊家逍遙自在的日子，可她認為自己跟心愛的人生活在一起，哪怕勞累一些又算得上什麼。

余秀雅的語氣已經軟了下來，可說出來的話還是夾槍帶棒。

「我知道你們一個兩個都在惦記我那點棺材本，甚至我都還沒死，你們已經規劃好了我那間小院的歸宿。」

老太太沒理自己那個不孝女說的混賬話，轉而將眼皮都耷拉了下來，根本不想再去看那個不孝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