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城春倒吸一口冷氣，舉起手掌擺出一個制止的手勢，說：「算了，太尷尬了我有點受不了，我們還是......算了吧。」

尷尬？這對你算什麼尷尬的？你在街上連環翻跟斗都沒見你尷尬。燕亭臉上掛著禮貌的微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我們還是得搞清楚這事吧，也許能幫你回憶起一些東西，畢竟你昨天也是瘋瘋癲癲的。」

「我的天，你昨天還這樣？」

「嗯嗯，那再簡練些吧。」谷城春看著地板搓了搓手，說。

「你自從第一次打電話來之後就開始自稱是破冰船了，說『世界是虛無的』，『我們都得完蛋』之類的，然後罵樂觀主義和現實主義之類的東西，一般最後都開始抱怨說你不想當警察了，虛無主義像傳染病，讓我忘掉你之前說的東西，千萬不要變成虛無主義者。還有一次你打電話向我要錢，哭訴說你搭檔快窮死了，要我給他五十萬。我問你要卡號，你給了我一個已經被凍結的號碼。我去銀行查詢，發現卡號的戶主名是江，星號，嘯。長江的江，海嘯的嘯。」

「江海嘯？」燕亭說。

谷城春嘆了口氣，「還能有第二個江啥嘯嗎。」

「那些內容其實都還好，因為你說話非常不清楚，邏輯也很混亂，完全不想之前的你會說的話，應該是在磕了什麼之後說的胡話。谷城春，你是不是在吃那種藥？」藍海皺起眉頭，說道。

「應該沒有。」

燕亭重複道：「應該？」

「好吧，沒有。」

「那你是喝醉了？可是我記得你不喝酒，你之後染上酒癮了？」藍海說。

「這個我不確定，我不確定我有沒有喝酒。應該沒有吧，我不喜歡喝酒。」

燕亭問：「你有在吃藥，會不會是藥的問題？你在吃什麼藥？」

「好吧......低劑安本心鹽。」

藍海攤開雙手，說：「現在明了了。」

「為什麼？」燕亭說。

「我聽說過這個藥，不過我聽到的大多是『中劑安本心鹽』或者『高劑安本心鹽』。」藍海說，「作用成分有喯並胺。」

聽見那三個字，燕亭感覺自己的臉部肌肉顫抖了一下。

「別怕，安本心鹽的喯並胺是極低的，中劑才達到精神作用藥品的聯盟標準，低劑只能算輔助藥品。」谷城春躺回椅子里，捂著腦門笑了笑，「有沒有可能是一種超自然的力量在控制我？我確實感覺我近些日子受到了一些髒東西的影響。」

「但是低劑已經可以讓低耐受的人頭痛欲裂一整宿了。」藍海看著地面，雙手在面前交疊，「難怪你那麼憔悴，你得什麼病了？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沒事的，藍海，我能處理。」

「唉，看起來真不像啊，但這是你的事。如果以後有任何我能幫忙的地方儘管說。」藍海嘆了口氣。

谷城春點點頭道：「肯定狠狠占你便宜。」

「對了，還有，三天前你打了一個電話給我，說：『世界要毀滅了，我谷城春是救世主和先知，你趕緊收拾東西走人。』你到這多久了？」

三天前？

燕亭看向谷城春。

谷城春轉頭沖燕亭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

有病。

「四天了。」谷城春說，單手撐著臉頰，「我的記憶最近出了點問題，很多事都記不清了。不過我覺得之前的我說這些話肯定有他的道理，也許你真的要留意一下。」

「那可能是你處在藥效里的瘋話。」

「嗯......你看我之前打電話說的話，而我這些年確實是虛無主義了，有一陣子我的老搭檔確實是急需用錢。我說的話不都是懸浮的......不過沒關係，當我沒說吧，畢竟看起來還好不是嗎。」谷城春笑笑，神色一時看起來更加疲憊。

藍海在困惑中沉默了一會，問道：「我近兩年還時不時能人聽說過一個『迪斯科破冰船』的傳言，那不會真是你吧？」

「聽到沒？我都說了我的名聲響亮得不得了！」谷城春看向燕亭得意地說。

燕亭翻了個白眼。

「那真是你？你的情況可真是......」

「他們是怎麼說我的？就實話實說。」谷城春雙手抱胸，一副等著挨誇的樣子。

「很有意思。他們說你是在作案現場爬來爬去，到處亂舔，多管閑事的神經病，詢問時提的問題都奇怪得上天，喜歡踹門。別人問你是誰，你就說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赤道破冰船』。」藍海說，「你上一秒問目擊證人嫌疑人是什麼時候走的，下一秒就問他一個作家的籍貫，人家答不上來，你立馬跳起來把他暴打一頓，指控他是戀童癖。」

「他就是戀童癖！後來我們給隔壁的六歲女孩做了特檢，發現了他的體液。」

「他們還說你會當著老太太的面從十一樓的窗戶跳出去，把人嚇到心臟病發作住院，然後跑到幼兒園裡跟她孫子說你姥姥要死了。你半夜還去踹已經打烊了的酒吧的門，打開音響和燈光跳舞，吵醒了一條街的人。像這樣的事數不勝數。」

燕亭瞥了一眼谷城春。

谷城春咳了咳，說：「這些都涉及機密，我都是有原因的。那些人怎麼看事都只看錶面，難道就沒有什麼人說過我神勇無比，智勇雙全嗎？」

「可能有——吧。」

「不過為什麼是『迪斯科』破冰船？」燕亭問。

「這個我不知道。」

「可能因為我喜歡點一首歌，名字叫《別問我什麼是迪斯科》。」谷城春哼了起來，「♩♪每當迪斯科音樂又響起，假裝我們還是在一起♫♬......」

臉上少有笑容的藍海此時忍俊不禁，說：「放在核前時代都算老的歌了，七年前你來這兒就一直點，現在的口味還是沒變啊。」

「這可是金曲，你敢說你不喜歡嗎？」谷城春閉上眼睛，跟著幻想中的節奏輕輕搖擺起來，「♩♪Disco-co——怎麼可能不知道♫♬......」

「你今天晚上要來跳舞嗎？」

谷城春幹脆地答應了：「來！舞池裡失去了谷城春就像數學界失去了李懷庸。」

李懷庸，一個燕亭非常陌生的名字。數學家？

不過就谷城春這麼答應了？

他不要調查案件嗎？

燕亭戳了戳谷城春。「喂，我們還有事要做。」

「啊，對！我來這裡是有任務的。藍海，接下來我們要問你一些問題，而關於我們有任務在身這件事你誰都不能告訴。」

藍海收起笑臉坐直了，說：「沒問題。」

「燕亭，你來提問，順便做點筆記。」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