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梁棟才。

燕亭嘆口氣，站了起來。

呂碧福在走廊上等他，見他出來，趕忙走上前，說道：「燕亭，梁棟才今天下午沒來上課。」

「我知道，她怎麼了？」

「不知道啊......我和陳安問了她她也不說。你和她關係也不錯，不關心關心她嗎？」呂碧福說，因為太著急，語氣都有些咄咄逼人。

「那請問她現在在哪呢？」燕亭挑挑眉，用抑揚頓挫的語調說。

「我最後看到她是在52橋。」

「你和陳安怎麼不在那陪她？」

呂碧福嘆了口氣，說：「她一直躲著我們，最後還趕我們走。」

「我現在就去找她。」

「她有什麼事的話......明天可以跟我們說嗎？」

燕亭聳聳肩，轉身向教室里走：「看她同不同意吧。」

在教室里他收拾了書包，梁棟才的外套和書包還在桌盤子里，燕亭看了看，把它們拿了出來夾在腋下。

「我去！燕亭，你去幹嘛？」

在走廊上，一群打鬧的男生看見燕亭拿著梁棟才的外套和包，動作都停頓了，其中的徐洋驚奇地問。

燕亭沒看他們，隨口一回：「回家。」

徐洋對那群男生使了個眼色，追了上來，問：「你拿著梁棟才的衣服。」

「嗯哼？」

「你不會要A上去了吧？」

「A個屁。」燕亭笑了笑，說。

「受不了你！回來有什麼事要說，不說不是兄弟啊！」

「你老頭操心事真多。」燕亭擺擺手，甩開了徐洋。

他聽見徐洋在自己身後跑回去「咚咚咚」的腳步聲。

下樓的燕亭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他在年段里本來就很有名，現在又拿著梁棟才的衣服和包，更是惹人非議。

還有一節課才下課，燕亭看見保安不在校門口。

真巧。

不過真可惜，自己今天大概沒機會聽放學時廣播的音樂了。

燕亭一路大搖大擺地走到校門，一躬身從橫桿底下鑽了出去。轉過幾個轉角，他找到了自己的單車。

陽光是橙黃色的，在空氣中丁達爾現象很強烈，小巷裡一束一束的光柱。正午的熱氣散去了，現在正是最宜人的溫度。

燕亭左手攬著梁棟才的衣服和包，右手握車把，騎過揚著塵土的路。去52橋的路上有一家生意慘淡的花店，花店裡燈光昏暗，僅有的一些花又瘦又小，門口有一些零碎的滿天星扔在地上。

燕亭在店門口停了車，從店門向里看去，看不到看店的人。

他下車撿了一些還算有形狀的滿天星，左手抓著，又上了車，向52橋騎去。

遠遠地就能看見52橋褪色的紅欄桿，橋周圍這時沒什麼行人。燕亭把車停在橋頭，左右張望著。

52橋的兩頭都有老舊的居民樓，燕亭看見在橋對面的樓下，穿白裙的女孩坐在一個台階上，頭埋在膝蓋上，一頭紮成高馬尾的烏黑長發垂下。

燕亭走上前去。那是梁棟才，還穿著上午那身白色的裙子。靠得近了，燕亭能看見她的肩膀還在微微地聳動著，看起來還在哭。燕亭悄悄走到她旁邊，把她的外套披到她肩膀上。

被肩膀上突然的觸感嚇了一跳，梁棟才抬起頭，看見燕亭，她瞳仁烏黑如葡萄的眼睛裡溢滿了驚訝，剛剛大哭一場，她的眼圈和鼻子都是紅的。

「......燕亭？」她喃喃道，看起來還處在震驚中。

燕亭「嗯」了一聲，低頭看著她。

梁棟才低下頭，目光移到一邊不去看他，說：「你來做什麼。」

「來給你送外套，這個時間段，你不冷嗎？」燕亭嘆口氣，蹲了下來，現在他和梁棟才在同個高度了，「大小姐。」

梁棟才沒說話，還是不去看他。

燕亭把花拿出來，說：「別難過了。送你花。」

這剛從地上撿起來的花上沾了好些灰塵，燕亭趕忙暗中拍了怕。真是，應該過來前看一下的。

勉強讓花幹凈了一些，他把花送到梁棟才面前。梁棟才終於轉過臉，看著這束花。

這不是一束漂亮的花，細瘦的枝條上點綴著稀疏的藍色小花，藍色是人工染的，小家子氣又俗氣。

「滿天星。」梁棟才看著花，小聲說。

「嗯，是不是很漂亮？」

「嗯。」梁棟才伸出手拿過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哭完，她的手指有點顫抖，莫名帶了些小心翼翼的勁兒。她看了一會花，站起身來。

「所以你怎麼了？怎麼下午兩節課都沒來，跑這兒哭？」

「關你什麼事，」梁棟才故意斜了他一眼，用燕亭上午說的話回答道，「是我自己的問題。」

燕亭笑著說：「所以真是我上午凶了你一句你就哭一下午啊？」

「不是！」

「他們告訴我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可能，要這樣我笑你一輩子。」

梁棟才紅著臉咬牙切齒地說：「他們又瞎說！我真是服了。」

「所以你到底怎麼了？不想說也沒關係的。」

「一點......私事。沒什麼大不了的。」梁棟才突然泄了氣，小聲說。

燕亭看著她的側臉，她的眼睛裡浸滿了情緒，酸澀的，失落的。

「好的，梁女士，你現在打算回學校還是？」燕亭看著她，用愉快的語調說。

「......不知道。」

「回家？我送你。」

梁棟才慢慢地搖搖頭，說：「不，我不想回去。」她閉上了眼睛，像在剋制情感。

臨近黃昏的風裡，女孩的身影顯得單薄，不像她以前的活力四射，燕亭看得出她正在經歷什麼不好的事。

「我騎車帶你兜幾圈？」梁棟才睜開眼，看著他，眼睛眨了眨。

「走。」燕亭轉身跑向自己停在對岸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