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十五) 協議
小說: 和瘋子談戀愛的下場 作者:龙舌兰日落 字數:2470 更新時間:2024-01-28 16:00:00
谷城春的長相有高加索人和蒙古利亞人混血的風格,五官立體,高鼻樑,薄嘴唇,眉弓平緩,剛勁而溫和,照片上的年輕人風華正茂,紅潤的薄唇抿出不鹹不淡的弧度。
他有長睫毛,眼睛是深棕色,微笑時溫柔裹挾著銳意,黃昏時群山的顏色。一頭棕色捲髮精細打理過,沒有現在這麼長而凌亂。
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幹練的年輕人,讓燕亭很難將照片上的人和對面這個滿口糊話,渾身髒亂,雙眼充血的流浪漢聯繫到一起。
警官證右面寫著個人信息,谷城春,東南支部一等專派警探,名譽警長,出生日期是309年9月18日,履歷上寫著他的很多次調遷記錄。
「你今年才27歲啊?」燕亭抬眼看著谷城春,尊貴的名譽警長正抱著碗大吃特吃。「怎麼?」
「你比看起來要老。」
「謝謝誇獎。」谷城春咀嚼著,露出一個笑容,「顯老對警察的調查可是幫助不小。」
「這些是什麼?」燕亭拿起那些全是外語的證件,說。
谷城春伸出手拿著證件看了一眼說:「我跨境出差的一些證件,簽證和語言證明之類的。」
「這裡有好多語言,你都會嗎?」
「不能算熟練。只能是可以透過考試和簡單對話的程度。」
「我還是第一次知道警察還要學這麼多語言。」燕亭觀察著手裡的證件,說。
谷城春一邊吃一邊說:「警察不需要,IPM的警察需要。」
「哎對,其實我一直在好奇,我們各個地方都有本地的行政機關,聯盟政府又成立IPM來執法,那職能不是重合了嗎?」
「是重合了,所以很多時候我們的調查都受到很大的阻力。」
「那......IPM是用來幹嘛的?」
「唉,我該怎麼說?」谷城春嘆了口氣,「這是可以說歷史遺留問題。亞洲五區國家間文化和歷史衝突巨大,不可能實行完全統一的法律,這樣區域間的交流又必然出現錯節,這時候就由我們的人出面,代表亞洲聯盟最高法院酌情處理。所以我們都要有歷史知識和語言能力。」
「這次的案子和區域衝突有關?」
「這次不一樣,是有人出面要求IPM協助調查。」
「還能這樣?這不就是,」燕亭頓了頓,「腐|敗?」
谷城春把空碗推到一邊,咧嘴笑著說:「接下來的內容我需要你的承諾才能告訴你。」
燕亭看著桌上的證件。
身份正規,動機......算正常。
但是這報酬......
「這麼多錢,你不會要我替你幹什麼要命的事吧?再說你怎麼確定我拿了錢不會跑走?」
「多嗎?」
「算是很豐厚的報酬了。」燕亭想告訴他自己一年都用不到八千,但是話到嘴邊咽了回去。
谷城春拿出兩個白色小冊子放在燕亭面前,說:「我不會也沒有權利要求你替我做危險的事。這是『IPM臨時協助協議書』,你看一下協議內容就全都知道了。如果你覺得協議沒有問題的話,就在每一頁的右下角的簽名區簽字然後寫個人信息,記得每一頁都要簽。注意了,這件事要對別人保密。」
表面印著「IPM臨時協助協議書」的小冊子巴掌大,不厚,裡面的字密密麻麻。
「我一時間肯定看不完。」燕亭說。
「沒事,你可以明天給我答覆,到時候我也會在協議書上籤字,然後我們一人手握一份。」
燕亭點點頭,把小冊子放進口袋裡,挪過自己的那份甜品開始吃。
谷城春收起了他的證件。「你下午要上課嗎?」
「今天工作日,你說呢?」
「你今天上午逃課?」
「不然呢?」燕亭說,「你今天下午的調查我可以不參與嗎?我要上課。」
「上午都可以不上,下午就不可以不上了?」谷城春看他一眼,說。
「因為,」燕亭想到了什麼,感覺臉不受控制地露出了笑容,他趕忙把嘴裡的食物咽下去,「下午有我喜歡的老師的課。還有,以後我跟著你大概是在一天里的什麼時間段?我太久沒出現在學校老師會來查的。」
「今天下午倒是沒關係。之後的時間也會比較靈活,看著辦吧,你有什麼沒法抽空的時間嗎?」
燕亭又笑了,說:「我最喜歡的老師的課,一星期就兩節,每周五下午上兩節,就今天下午。如果不太需要我的話我可以去聽聽數學課,不過不必要。」
谷城春向後仰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問:「這麼喜歡你那個老師?」
他緩緩地伸了個懶腰,側坐著,一條腿搭在椅子扶手上。燕亭看見他頸脖向後彎出流暢優美的線條,居然有些賞心悅目。
「是。」燕亭說,「不過我倒有些奇怪,你在那棟破樓里喝的居然不是酒,是沙糖桔汽水。」
「沙糖桔汽水怎麼你了?」谷城春懶散的姿勢緊繃了一些,臉上露出惱怒的神情。
「我覺得你這種警探更像會喝酒而不是汽水,怎麼說,就是那種氣質。小說里都這麼寫。」
谷城春嗤笑一聲,「你還說你虛榮呢,還不是說吃點好的最後跑個小破店。而且你知道嗎?你在外邊『高嶺之花』的名聲可是十分響亮。」
燕亭吃東西的動作停滯了。「『高嶺之花』?什麼東西?」
「哦你沒去過酒吧。」谷城春看著對面的少年,幹凈的穿著,一雙遺傳自理想主義者的,桀驁而動人的眼睛,「酒吧里的人最愛談論的就是學校裡邊的漂亮小孩,我只在這兒的酒吧里混了兩天,印象中就好像聽見了好幾次關於你的談話。」
「你那個時候都不知道我的名字,也已經忘了我,你怎麼知道他們談的是我?更何況我跟那些天天混酒吧的人可以說是完全沒交集。」
「感覺。」
燕亭放下勺子,說:「他們談了什麼?」
「我覺得你不會想知道的。他們覺得你很高貴,給了你一個『高嶺之花』的綽號。夠土的,不是嗎?」谷城春擺擺手,說。
「......怎麼個高貴法?」燕亭心裡已經隱約有答案了,他感覺一股惡寒沿著脊椎騰起來。
「酒吧里能聊什麼?在那裡,李非柔都能被物化。甚至把她當幻想對象的人還不少。」谷城春說,「身材,皮膚,價格,味道,幻想的手法之類的那一套,你應該明白。」
燕亭冷冷地說:「噁心。怎麼不去死。」
褲子口袋裡美工刀隔著布料硌著他的腿,他慶幸自己會隨身帶著這個尖銳的小東西。
彷彿是預料到了燕亭的反應,谷城春勾勾嘴角說:「親愛的,可別把氣頭對準我。人都有慾望,自然賦予生物的動機。」
燕亭沒回答。店外正午炙熱的陽光下人們抹了防曬霜,穿著清涼。皮膚,身體,悸動,裸|露在汗涔涔的喘息中間。
「行了,對協議沒有問題的話我們就明天見吧。」谷城春說著,站起身,把那一大疊鈔票放在燕亭面前,「這錢你先拿著。」
「我現在不要。」燕亭拒絕了,說不上是真的現在不想要,還是因為剛剛聽到他人在背後對自己齷齪的幻想而賭氣,「還有,以後別在外面這麼給錢,讓人誤會。」
「行,明天見,燕輔警。」谷城春吹了個口哨,頭也不回地出了冷飲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