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的車緊隨其後，他對顛簸倒是沒有多少感覺，只覺得這裡的路過於糟糕，後面如果真要對醫院做些什麼，開車將是最不明智的選擇。

大巴車停下後多人吐出彩虹的場面倒是讓他大開眼界，下車走過去的路專門選擇繞遠一圈。在司機後面出現的人是宋不難，背著包張大嘴打哈欠的人睡眼朦朧，像是馬上能夠作秀個倒地不醒給大家。小沒臉色也很差，轉過頭直面醫院外牆強迫自己不去看大家嘔吐，生怕多看一眼也得加入進去。

「看來這裡的路讓大家受苦了。」歡迎隊伍領頭的是一個中年女人，體態豐/盈穿著白大褂向水蘇款款走來，頭髮一絲不苟地緊貼在頭皮上，末端用髮網捆成個半圓球狀。眼鏡下的眼睛透露著精明，客套的笑容帶給人一種不好說話的感覺。

「是大家不太習慣顛簸而已。顧醫生，很榮幸見到您。」水蘇客客氣氣地同她握手，禮貌又疏離。宋不難在後面打量女人，在她身上嗅出絲絲縷縷危險的氣息。和當時在山裡感覺到的那種危險感如出一轍，但因為許多模糊的因素而變得淺淡，是很容易就會被忽略的那種程度。

而且他不喜歡這個女人的笑容。明明眼睛裡滿是輕蔑，卻還要強行歪嘴笑表達虛假的友好，加上說話時故作溫柔的語氣，使得他在心裡給這個女人直接就掛上個未知但算是壞人的標籤。雖然很主觀臆斷不禮貌，但宋不難不在乎。

水蘇將所有人簡單介紹一番，包括不知何時已經加入大部隊中的辛夷。宋不難清晰看到，在辛夷出現在所有人眼前時，對面隊伍里有幾個小姑娘眼睛都亮起來，別過臉去嘀嘀咕咕說著小話，眼神時不時落在辛夷身上。

隨著顧醫生的引導往醫院裡走時，宋不難才有時間仔細觀察自己這次任務的「同事們」。除過自己人，就是標準的工作者，神情嚴肅認真，手中提著公文包，時不時用手機拍下醫院的設施器材。在隊伍里，他和小沒的確如同實習生，肉眼可見是愣頭青那一掛。水蘇是年輕有為的少年醫生，為人處事落落大方。最後便是辛夷，擁有全場最佳身高與最美好的身材，面無表情跟著走路都是被大家看到就會討論的對象。

畢竟誰家醫生有時間把自己練得一個頂仨呢，更別提那張顯然是經過許多風霜打磨，成熟但不蒼老，天生堅毅帥氣的臉。宋不難大大方方將自己的視線每隔一會就停留在辛夷臉上，試圖從中吸收些動力來繼續接下來的工作。

「請問您是蕭醫生對麼。」在到達護士台的時候，有個戴圓眼鏡的姑娘抱著文件袋突然湊上來，用亮晶晶的眼睛望向辛夷，聲音甜美又充滿活力。辛夷淡淡點頭，緊接著就看文件袋出現在自己面前，小姑娘笑意更甚，輕快說道：「我叫林玲，是負責和您學習交流的實習醫師，這是您和實習護士的工作證與筆記本，後面工作還請多多指教。」

「好，謝謝。」似乎是要將高冷進行到底的辛夷並沒有多大反應，結果文件袋就繼續跟著大部隊往前走，留下小姑娘在原地有些發愣。宋不難湊上去，對她大方伸出手說：「你好，我叫劉星，是實習護士。」

小姑娘的笑容消失大半，揚起的嘴角有些強顏歡笑的意味，和宋不難握手也是敷衍極了，說句你好便速度去往辛夷方向。小沒突然竄出來，一臉壞笑地湊近宋不難耳朵，幸災樂禍地說這小姑娘應該是很喜歡辛夷。

他看到宋不難在握手後眼神變深幾分，若有所思地磨擦著手指，對他的調侃只是微微一笑，說最好真的是這樣。小沒並沒追問，打斷他的思索往前走。這地方可不是討論深層內容的好地方，他們有多少發現都得憋著。

醫院一共四層，一層是問診和治療的地方，二層是醫護人員的辦公、休息、住宿與檔案管理室，三層四層全部都是病人的單間，還有個巨大的活動休閑區域，在那裡有全包樓梯，與屋頂的空中花園相連接可以自由出入。

他們的辦公室與休息室被安排在二樓靠西邊的位置，布置簡單但生活物品一應俱全，甚至給卧室中放了電視機。顧醫生在前面給他們介紹時說因為醫院本身的醫護人員數量就比較多，所以在安排住宿的時候給大家選擇了雙人間，問大家都能不能接受。

現在說不接受顯得很沒禮貌啊會。宋不難在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表面上和大部隊一起笑著說這樣很好。姜家安排來的女醫護人員不多，聽小沒解釋是因為怕這裡不安全，就只來了四個身懷絕技的。四個全程微笑的姐姐先一步選好了屋子將行李放進去，說自己換好工作服就跟大家在會議室中集合。

水蘇小沒二人不出意外住在了一起，辛夷在宋不難看好房間後直接跟著他把包放下，礙於門外探頭看的林玲姑娘，宋不難沒能開口問出為什麼。

接下來的行程是交流學習的第一步驟：開大會。為了展現姜家醫院的專業性，財大氣粗的家主直接給所有來的人特製兩身工作服以便更換。金線綉成的姜家家徽明晃晃擺在左胸口袋上，生怕別人看不清。還定製了一整套的工作用品，筆記板上都有燙金紋樣。

「這東西不得拿回家供著？」換好工作服的宋不難開始對著即將要陪伴自己半個月的工作用品自顧自地嘀咕，「連筆芯上都印花了？！幹爹瘋了麼這是。」

一旁安靜無比的辛夷等待著，順便將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嘴角都在不知不覺中有了弧度。他終於打開那個文件袋，看到了由新生醫院為他們製作的工作牌。銀行卡同款材質的名牌被包在卡套中，厚度要比一般外殼厚上一公分左右。

他此時的名字叫蕭帆，證件上的一寸照是前兩天由水蘇親自拍攝列印的，至於宋不難的名牌，就隨意扔在袋子里，連個普通外塑都沒有。

「居然搞歧視！」湊過來的人語氣誇張，把帶有自己照片的卡片奪過，表情中滿是對手中小部件的不屑，「這麼差的做工也敢說是定製！我印名片用的紙都比這好。切。」說罷很是嫌棄地將卡放在床上，從包里掏出個手電筒筒來對在上面。

強光將卡片穿透，靠近短邊的地方有個指甲蓋的陰影。居然還是帶有晶元的。宋不難咋舌。「看來還必須得用他們的這玩意。」他憤憤不平，把姜家做的卡套拿出來，隨意地把卡塞進去，展露出來的還是選擇姜家做的那一版。

帶有晶元的卡片，排除日常工作中的門禁、飯票、身份認證之外，在這裡應當還帶有定位功能。他們的一舉一動肯定會被監視，這些屋子裡說不定就藏著許多攝像頭。

【看來咱們要討論事情，只能走其他辦法了。】宋不難在手機上敲敲打打，遞過來寫在備忘錄上這麼一句話。辛夷明白他也想到了這些事，與他交換眼神後就起身往會議室走。

不料開門出去，就看到林玲站在外面，見辛夷出來，表現得十分開心：「蕭醫生！我們一起走吧！」說罷就並排與辛夷走在一起，將宋不難落在後面。

當事人依舊面無表情不給任何反應，卻做了個特殊行為。辛夷特地回過頭對宋不難說：「別跟丟了。」迫不及待給小沒發消息說這件事的人一路悶頭打字，半點沒去關注前面的兩個人，也錯過了辛夷時不時回頭看他的動作。

會議前一個小時是雙方代表對兩家醫院進行詳細的介紹，宋不難昨晚上沒睡好的那點困勁在他們的侃侃而談中再度發作，眼前所有東西都變得模糊、旋轉、扭曲，甚至是連聲音都變得聽不真切。最後一絲理智支撐著他的腦袋不能低下去，為了不睡著，他從口袋中抽出筆，打算在自己的大腿上猛戳來提神。

為了方便，他坐在會議室最後一排，並將辛夷趕去他前面座位上。前面的人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在他抬手時微微側過身看，只一眼便清楚他現在的情況，伸手攔下那馬上要戳下的筆，用只有他倆能聽到的聲音說睡吧。就看辛夷坐正身子挺起脊背，如同大山擋在他前面。

小沒也是百無聊賴，後悔自己沒有坐到宋不難旁邊方便吹水。裝作轉脖子的他往後看，是人群中最突出的辛夷坐得無比端正彷彿在選美。而本來坐在他身後的宋不難，已經被擋得連個邊邊角角都沒露出來。他悔得腸子都青了。

「我們醫院本身就是為了讓更多的精神病患者能夠輕鬆快樂的生活而創辦的，但並不是所有病患都溫和，喜歡親近人。他們有很多都具有一定攻擊性，是危險的存在，所以我們醫院特別設立了重症保護科。該科室很特殊，由專人負責，並且不開放，來交流學習的醫生老師們請盡量不要到四樓最東邊的那個裝有鐵門的區域去。為了安全和病患的安全，麻煩大家了。」

講話的人言辭誠懇，說罷還對著大家微微鞠躬表示感謝，出於對同行的好感，真正的醫生都大方表示你們才是辛苦並快樂聊起天。只有小沒幾個人抓住關鍵詞，重症保護科。

【很有可能是試驗品所在位置。】小沒在他們四人的群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