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殷天俠的學習進度，比吳邪預期更快，情況非常理想。

吳邪早已看出他是個極為聰明的人，在Infinity里只被當作殺人工具未免太過可惜，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不會恃才傲物，只要他決定了要做的事，都會抱著很謙遜很認真的態度努力做到最好。

吳邪給他的資料，他才花了幾天的時間已能完全消化，對九門幫的運作已有了一定了解，這除了因為過人的理解力和分析力以外，付出的刻苦也是不可少的，他很明白自己的弱點，他本不是黑道出身，要在九門幫里生存並不容易，雖然吳邪刻意栽培他，也給了他很多特權優待，但他卻沒想過要依靠這些。他本就是個獨立自強的人，能在Infinity這種爾虞我詐，明爭暗鬥的地方屹立多年，自然有他的本錢和實力，以他的自尊和傲骨，他對以特殊關係上位本就極為不屑不恥，更不希望吳邪為了自己惹上什麼難聽的流言蜚語，他要向那些認定了他媚主求榮的人證明：他有能力，也有資格得到吳邪的重用。

幫里的很多人，包括殷天俠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吳邪會對他份外看重，以吳邪的地位和財力勢力，要得到既有智慧，又有身手的人才又有何難？只要他一開聲，像殷天俠這樣的殺手，要多少有多少，為何他偏要為他費這麼多心思時間？

吳邪從沒有告訴殷天俠：沒錯，智勇雙重，文武兼備的人當然不少，可是在他身上，他卻發現了兩種十分珍貴，又難以並存的特質。

殷天俠第一個吸引到他注意的地方，並不是他的身手，也不是他的才智，而是他洞悉人心的能力，他能一眼看出他心靈里最柔軟的地方，以此弱點進行攻擊，絕對是個不簡單的人。對他而言，他早已把自己磨練至對所有刀槍利刃都全不懼怕，對肉體的痛楚已是麻木沒有感覺，可是，他畢竟是人，他也有弱點，而他最大的弱點，就是他的內心。

一個懂得打心理戰的對手，比起只有武功或智商的，更要可怕百倍。

而當殷天俠從他一兩句話和一張照片，便能開始猜到他那段不願向任何人提起，刻意掩藏的過去時，他更能肯定，憑著這份看透人心的能力，只要假以時日，他定可成為叱吒黑道的厲害人物。

當然，對很多人來說，他這做法未免太兵行險著，若殷天俠他日真的能獨當一面，難道他就不怕他會威脅自己的地位，甚至取而代之嗎？可是，就正如他跟王盟所說，他絕不會打沒把握的仗，他願意栽培一個可以跟自己同一步伐，甚至更有可能超越自己的人，當然是有他的原因。

這也是殷天俠另一個可貴的特質—重情重義。

任何一個人，只要是他認定了是自己的兄弟摯友，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作出任何付出，他與小黑的情誼，正是吳邪另一個最為欣賞的地方。在這個殘忍功利，人人都只顧自身利益的世界，尤其對那些在黑暗中掙扎求全的人而言，能像殷天俠這樣，為了兄弟不單可以不計金錢，甚至連自己的命也心甘情願付出的，實在並不多見。

能洞悉操控人心的人，很多都是冷漠無情，甚至連至親的人也會利用；而把情義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人，卻又難免過於熱血，不懂人心險惡。

兩者兼備，實在難得，這也是殷天俠吸引著他的地方。

雖然他多次出言頂撞，處處跟他作對，甚至利用他三叔布局殺他，可他卻從沒有恨他。

反而，這個特別的男人，像有一股魔力似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而且，更意想不到的，是他還勾起了他的好感。

已很多年了，在胖子和小哥離去後，他已再沒遇上任何一個令他真心喜歡，值得他好好相待的人。

在他眼中，殷天俠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一個他希望能成為自己的夥伴，戰友，甚至是更多的人。

而殷天俠並沒有辜負他的期望，這段日子的突飛猛進更是向他證明了：他的眼光並沒有錯。

之後下一步，便是帶他一起親身視察了。

他很明白，幫里有很多人對殷天俠心存不滿，自己對他這麼重視優待，即使他沒有做錯什麼，也很自然惹人嫉妒眼紅，令他成為很多老臣子的眼中釘。

而他作為一幫之首，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並不能在任何時間都在他身邊。

所以，他需要在他身邊安排一個自己的心腹，一個願意輔助他，提點他，幫助他順利成長的人。

幫里對他又敬又怕的人不少，可是他能真正信賴的心腹並不多。

現在站在自己跟前的女子是其中一個。

九門幫向來都是男性的天下，卻偏偏有一人，其地位只在吳邪之下，幫里的人都必恭必敬，絕對不敢開罪，而這個幫中的第二把交椅，竟是一個連吳邪都敬她幾分的女人，這個巾幗不讓鬚眉的女人，擁有一個與其剛強氣質格格不入的溫文名字—雪雅。

在吳邪眼中，與其說是他的下屬，她更像他的姐姐。他是家裡的獨子，沒有兄弟姐妹，最密不可分的兩個兄弟都已走了，三叔又不知所蹤，在這世上剩下的親人已不多了。雪雅比他年長，他們雖沒有血緣關係，但在他接掌幫中事務的第一天開始，她一直毫無私心，全心全意幫助他，令他從什麼也不懂的傻小子，漸漸長大成為運籌帷幄的頭目，而現在，他也希望她能像當年幫助自己一樣，一步步陪伴殷天俠完成當日自己走過的路。

她跟幫里很多老臣子不一樣，不喜論資排輩，只會看重實力，不會因為殷天俠是新人而對他存有偏見。

而且，他很相信，受了自己的託付，她一定會盡心儘力從旁協助，他也放心把殷天俠交託給她。

他把有關殷天俠的一切都告訴了她，當中當然包括了一些他最欣賞的地方。

她耐心的聽著，雖然仍未跟殷天俠見面，但覺得這個能得到吳邪如此評價的人，必有不少過人之處，肯定不是泛泛之輩。

「雅姐，我就把阿俠交託給你了。」吳邪誠懇的說道： 「他雖很有潛質，而且很懂得看透情勢保護自己，但幫里情勢險惡，很多人各懷鬼胎，想加害他的人一定不少。我雖然不會出手，會放手讓他自己解決，但他畢竟對很多事情仍不熟悉，對很多潛規則和利害關係都不了解，需要你多加提點。」

「你囑託的事，我一定會全力以赴。」她充滿自信的答道： 「我會在他不會受到傷害之下，把他磨練成你的利刃，讓他成為你的可靠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