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
小說: 魔尊師兄要我當他掌中蓮 作者:叁湫 字數:2803 更新時間:2023-10-12 21:42:17
傍晚時天色陰沉著,像是隨時都會下雨的樣子。只見得一匹黑馬拉著車行走在荒無人煙的路上,向周圍望去,便是連個遮雨的地方也沒有。
這時的風不像之前那般暖了,吹進車內是透心涼的。
本來還在夢裡環遊的鶴玄朝被這股冷風吹醒,可他並沒有睜開眼,只是稍微動了動身子。
正當他回想剛才那荒唐的夢境時,忽然感覺有人靠近他,大概是拿了件衣物蓋在他身上,讓剛才的冷意也逐漸消失。
即便是這樣鶴玄朝也沒有睜眼,他知道,為他做這件事的除了斷聽禾沒有別人。
除了斷聽禾,沒有誰會像這樣照顧他。
仔細想想,他是與他一起長大的,論年齡他確實比斷聽禾大一歲,可若是論體貼照顧,反而斷聽禾更像兄長一些。
這些年他受了傷,挨了罰,都會有一兩個小師弟來送藥,送完扯腿就跑。一開始鶴玄朝只以為是師弟們看見他受了罰才送來的。而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時間長了,他心中有了猜疑。有一次,他在接過藥包上聞到了一絲血腥味,便問那個小師弟是否有受傷。
那小師弟搖搖頭。
當天,他從斷聽禾住所旁路過時正巧碰上了他,鶴玄朝的鼻子很靈敏,一下就聞出他身上有同一種血腥味,趁著道早的功夫,他用眼神把他全身掃了一遍,最終在他手腕處發現了纏著的止血帶。
若這一次是巧合,那第二次,他又在藥包上聞到了屬於斷聽禾的香氣。
雪山之頂,雪蓮花香。
他不禁想起第一次相遇的時候,那是他最難忘的一日。
那一日,他像往常一樣,被一群大人孩子圍起來,被扔各種各樣的爛菜,被丟泥巴,被石子砸得渾身青紫。
他蜷縮在地上,聽著他們說出的嘲諷的言語。
「知道他娘為什麼不要他了嗎?」
「為什麼?」
「因為他是惡花之子!」
「他爹當年是修習魔術的下三濫,到了成婚的年紀結婚沒人願意和他成親,花了五十萬銀兩才買下了他娘。結果剛成沒到兩個月他就自食惡果,修鍊邪術時不慎,直接暴斃!」
「真是活該!」
「那後來呢?」
「他娘知道他爹死了之後高興的很,很快就找到了下家,與當地的一個做生意的成了親。可不知道的是,她當時已經懷上了這個魔種!」
「呦!這可怎麼辦。」
「這還不算完,那女人生下他時,天上那是烏雲密布,電閃雷鳴,這可不就是天譴嗎。這女人咬著牙生了好幾個時辰才生下來,那接生的老婆子一看到生出來的東西被嚇得直往後退,嘴裡喊著:惡花!是惡花!那做生意的男人看見後,當場就要把那惡花摔死,但一個明白事理的人勸了他一句,叫他休了那女人,給她一筆錢讓那女人自己處理,不能讓這件丟人的事傳出去。」
「然後呢?」
「然後還能怎麼樣,那女人自知帶著這孽種混不下去,趁著夜裡將這惡花放進籃子里,在上面綁了一塊石頭,一狠心就把他扔進河裡了。哪成想這東西在水裡淹不死,反而順著河流一路往下,誰知道怎麼回事,幾天之後被那蘭山寺的和尚撿到了,出於善心才把這惡花養這麼大!」
「你說的這能是真的嗎?」有人質問道。
「我說的還能有假?那接生婆可是我姑母,她親眼所見!你們若是不信,撕他衣服去看他背後的印記,保準是一朵惡花!」
這人說完,幾個男人都往下咽了咽口水,盯著地上團成一團的小孩。
見他也不反抗,便掙擁著上前把他摁在泥土裡,不知道有多少人扯他的衣物。他一動也不動,因為他知道,若他敢掙扎一下,就會挨。
他只能閉著眼忍,他在心裡想著,如果能活著回去,他一定要找些野菜帶回去給阿耶煮著吃。
阿耶最喜歡吃煮野菜了,他一定要摘好多野菜,興許還能找到野果。
幾個人使出全力撕扯,即使埋在泥土裡的小東西背後被剮蹭出了血,也沒人去在意,他們在意的,只有那片印記。
「放開!」一聲凌厲的聲音傳進了鶴玄朝的耳朵,隨後身上那些壓著的手都消失不見,只聽得幾聲慘叫。他費力的把頭從泥土中抬起,看見一個穿著一身青的男人手持長劍站在他面前護著他。
「一群大人欺負一個孩子嗎?真是荒唐!」青衣人怒斥著這群人。
「你是什麼人!別以為手裡有把破劍我們就怕你了!」有人在人群里叫囂著。
這時一個白衣小孩從人堆里擠進來,一臉不悅的念道:「御楓閣。」說著手裡亮出了一副牌子。
眾人聽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御楓閣是什麼?」
「快走快走,御楓閣可是仙家的門府!」
這話一出,眾人拉著孩子都快速撤離了。
「呼……」青衣人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收起劍轉身看向地上正在看著自己的小孩。
片刻後,他冷語對他說道:「你,跟我回家。」
鶴玄朝聽後愣住了。
這個人剛和他說什麼?跟他回家……
家……
他看著青衣人幹凈俊俏的臉,陽光從烏雲中露出一星半點,他心裡便多了一份幻想。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個白衣小童走過來將他從地上扶坐起來,從包裹里掏出止血帶和一些零零碎碎的藥粉,抬眸看了一眼鶴玄朝,便將一整包的藥面全倒在他的傷口上。
鶴玄朝當即疼的往一旁躲,但小孩又將他扶正,對著他的傷口吹了吹。
他能聞到,這個小孩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氣,像沒有融化的雪,是那種說不出來的清香,還有那麼一點甘甜。
處理完傷口後,青衣人蹲下身配合小孩將鶴玄朝背起。
「聽好,你若還想繼續被這群人欺負,我便送你回去,但你要是想跟著我修得正道,我便告知蘭山寺的人後再將你帶到我那裡,這兩種你選哪個。」青衣人沒回頭,只是騰出一隻手去牽那小孩。
鶴玄朝看著眼前人的輪廓,一顆萌芽逐漸成了形。
「我……我想去摘野菜,然後摘果子,我想給阿耶做一頓飯再和你們走可以嗎?」
「可以。」
自此之後,他便真真正正有了家。
也是後來才得知,御楓閣是他師叔的門第,那時候的江惜山才剛創立錦華閣不久,而閣內的弟子最開始只有他和斷聽禾。
他那時半夜總是多夢,夢見那群人對他拳打腳踢,說他是惡花,是魔種,是噁心的東西。還有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披頭散髮,眼鼻嘴都流出了好多黑血,在地上躺著,嘴角咧出可怕的弧度。
一夜裡他會被這種場景嚇醒好多次,可他明明害怕,也不敢去打擾江惜山和斷聽禾。
忽然有一天,他被嚇醒後幹脆不睡了,推開門四處溜達,看著圓溜溜發著光的月亮他那份慌張才消下去一些。
忽然一聲貓打鬧時的吼叫傳了過來,他被嚇得四處亂竄,想也不想就隨意推開一扇門,躲了進去。
轉身正想拍拍胸脯安慰下自己,卻看見斷聽禾赤著腳站在不遠處,大概是被他嚇到了,臉色白得可怕。
兩人都驚魂未定的看著彼此,最後還是斷聽禾先開的口。
「師兄找我有事嗎?」他問道。
鶴玄朝這才鬆了口氣,礙於面子,他不敢說自己是被嚇到才闖入這裡的,便只好撒了謊:「啊,這個吧,我來……我來找你一起睡。」
說完這話他感覺有些不對勁,便又補了一句:「你看我們是師兄師弟,得多了解一下不是,不如聊聊天說說白天練功習到了什麼點子。」
斷聽禾聞後思索了片刻,讓開了一條路。
然後鶴玄朝就爬上了屬於斷聽禾的床,在斷聽禾躺下時又聞到那股好聞的花香,一瞬間,他覺得無比的安心,上下眼皮也控制不住合在一起。
而斷聽禾還在等他師兄開口,可半晌也聽不到一個字,轉頭看了看身邊的人,卻發現他睡著了。他沒忍住笑,替他往上扯了扯被子後才躺下睡去。
那一夜,鶴玄朝睡的最安穩。
再後來的生活無憂無慮,逍遙自在,也沒什麼心事,他鶴玄朝那時感覺最開心的事就是江惜山手把手教他練功,還有……和斷聽禾一起嬉鬧。
世事無常,一切都有可能改變。人,事,物,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