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許之樾,你怪我嗎?」
小說: 將月亮還給黎明 作者:胧月Ay 字數:2926 更新時間:2023-10-20 00:39:09
許之樾不知道靳星澤是不是要來,那人沒說,但他問了地址肯定不是因為閑得無聊。所以掛了電話後他就披了件外套出去等著。
他租的房子比較偏僻,一般車子停在路口不會進來,他只能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街口,縮著脖子等著他出現。
風把臉頰吹得生疼,他把自己儘可能的縮進那件跑了棉的外衣里,手在衣服包里凍得通紅,腳上也逐漸沒了知覺。
他渾身的傷口開始不滿地叫囂,似乎是在對他的所作所為抗議,他疼得眉頭緊緊皺成一團,嘴上也一直出著冷氣。
「許之樾。」遠處有人從一輛出租上下來,他隨著聲音抬眼望過去。
「你是腦子有泡嗎?這麼冷你在這裡站著幹什麼?」還沒等他開口,靳星澤就劈頭蓋臉凶了他一頓。
他有些委屈,吸了吸沒有知覺的鼻子,將頭埋得更低,他的聲音瓮瓮的,還不甚清楚,「我怕你找不到,所以來這裡等你。」
靳星澤聽不清楚,伸手把他從衣領里拎出來,沒想到卻碰到了他的傷,惹得人吱哇亂叫。
「痛痛痛,別摸我了,我們先進屋裡吧。」許之樾掙扎著躲開,他其實不想讓靳星澤看見他這副模樣,太難看了。
靳星澤跟在他後面,看見他走路都跛腳的模樣,沉默了半晌還是問道,「傷得重嗎?」
前面的人背脊一僵,須臾不在意地搖搖頭。
嘴裡的話咽了又冒出,反反覆復間,靳星澤竟有些問不出口了。
穿過長長的小巷,進了一個很老舊的小區,從步梯樓往上,爬到三樓。門吱呀一聲開了,一股塵土伴著腐木的味道迎面而來,裡面的陳設老舊又土氣。
屋裡的光很暗,只能微微照出一點人形。靳星澤按著許之樾的肩,將他強制轉了個身對著自己。他將他衣服拉鏈拉下,露出藏在裡面的臉。
許之樾的眼睛是腫的,鼻子上也有一道淤青,嘴角也破了,幹涸的血跡還掛在上面沒有清理。
許之樾在靳星澤漂亮的眸子里看見了自己的倒影,有些不安的轉過頭,不讓他繼續看下去。
「許之樾,你怪我嗎?」
許之樾挨了不小的一頓揍,等幾人發泄夠了離開,他還躺在地上久久緩不過來。
幸好,都是皮外傷,沒傷到骨頭。他趴在自己臂彎里,不免覺得慶幸。
感覺背上的涼意越來越濃,他揉了揉發疼的腳踝,吃力地起身。不想從他們離開的那條路走,許之樾選擇了另外一邊。
在拐角處,他看見地上有什麼東西反著光,光折射到他眼裡,他眯了眯,仔細瞧去——一塊銀色掛牌的鑰匙扣。
許之樾認識這個東西,他在靳星澤背包上見過。他走近撿起來,握在手裡再次確認,掛牌上刻著一個星星圖案,下面的字母是Silence,靳星澤的英文名。
所以,他都看見了嗎?許之樾將掛牌握在手裡,四下張望一瞬,沒看見任何身影後失落的揚起一抹自嘲。
靳星澤看面前的人還在發獃,用手輕輕推了一把他的肩,「許之樾,我在跟你說話。」
肩上的傷被觸碰到,許之樾吃痛回神,目光迷茫地看著他,「怪你什麼啊?」
靳星澤不確定,難道是他想多了?許之樾根本不知道他從後門進了學校,也不知道自己看見了他的遭遇。
他猶疑道,「就,就你傷成這樣,我,我卻——」
「不關阿澤的事啊,」許之樾打斷他吞吞吐吐的話,「而且我相信,如果阿澤在的話,肯定不會讓我受傷的,對嗎?」
靳星澤摸了摸脖子,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
家裡就一個單人沙發,本來還有一根矮凳,可在前不久被許之樾踩著換燈泡光榮犧牲了。他把沙發讓給靳星澤,自己站在一旁,畫面及其不協調。
「那個——」靳星澤抬眼,被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著實不適應,便又低下頭盯著面前那塊牆皮都脫落得差不多的牆面,「你的傷擦過藥了嗎?」
許之樾頓了一瞬,老實搖頭,「沒有。」
靳星澤騰一下站起來,聲音也不自覺提升,「傷成這樣你都沒擦藥?是想讓它自己自愈然後留疤嗎?」
「不是——」許之樾不是第一次受傷,一直以來他都沒有上過藥,反正日子一長就痊癒了。但他看靳星澤一副「你敢說是我就打死你」的表情,搖搖頭,「我家這邊沒有藥店。」
靳星澤沉眸想了想,他們剛才一路走進來,別說藥店了,就連個商店都沒有,遂擺擺手,「明天我去學校的時候給你帶。」
許之樾拒絕,「我請了兩天假,明天不去。」
他現在一臉的傷,去學校難免引人側目,更何況他現在跟靳星澤是一條線上的人,做什麼都被捆綁,如果被有心之人胡亂猜測,怕影響了靳星澤的名聲。
靳星澤冷眼睨他,「管你去不去,反正明天我找你你必須第一時間出現。」
這間破舊小屋裡的磚瓦水泥氣味他早就聞不下去了,也不等許之樾回答,便從他身側出去大步離開了。
次日中午飯點時,許之樾果然收到了靳星澤的消息。
【阿澤:來學校這邊的小房子。】
【阿澤:三十分鐘。】
許之樾早就收拾好了,就等他找來。他挎了個褪色的帆布包出了門,怕去晚了還少見的打了車。
靳星澤開門的時候頭髮還在滴水,腦袋上隨意的搭了一張毛巾,套著長袖T恤的胸前一片濕濡。他單手撐著門,眉梢一挑,「還挺快。」
「打了車。」許之樾進去,懂事地取下他頭頂的毛巾為他擦拭。
「好了,」靳星澤感覺頭髮差不多幹了,握著他手腕放下,從一旁的桌上拿過一個袋子,「來,給你擦藥。」
許之樾乖巧地坐在他旁邊,看著他把袋子里那些他從沒見過的藥打開,擠在棉棒上,朝他的臉靠近。
「有傷口的地方都消過毒了,這是消炎藥,吃一片。」他掰了一粒藥片,讓許之樾自己去接水。看見那人走路的姿勢似乎比昨天更加蹣跚,他不禁皺起眉頭。
「你的腳怎麼比昨天嚴重了?」等許之樾坐下,他便伸手過去作勢要掀起他的褲腿。
「沒事的。」許之樾往後躲閃,讓他摸了個空。
「許之樾!」靳星澤毫無感情地叫他名字,臉色差到極點。
許之樾沒法,只能自己彎下腰去挽褲腿,露出腳踝處紅腫的一片。那是昨天被人踩的,沒有下狠手,但那裡畢竟沒什麼肉護著,所以就腫的很明顯。
「抬起來,我給你擦藥。」靳星澤眼裡倏忽閃過一絲幽光,讓許之樾不敢拒絕。
他咬著下唇忍著疼,將腳抬起,沒有支撐的腿舉在半空,微微顫顫。
靳星澤一把握住,把它放在自己膝上,面無表情地脫下他的拖鞋準備褪去他的棉襪。許之樾大驚,往後想要抽回,卻被一道不小的力禁錮住腳脖子,他吃痛,眼底擠出一絲生理淚水。
「阿澤——」他記得靳星澤說過,不喜歡與人肢體接觸。
「別動。」靳星澤哪裡還記得自己隨口胡謅的話,他食指挑起他純白襪子的邊緣,往下一拉,將它褪了下來。
他將活血化瘀的藥水倒在手心,微微搓熱後按了上去。
「嘶——」許之樾緊咬下唇,生生忍下那股鑽心的痛感。
「要把裡面的腫塊揉開,這樣好得快。」靳星澤微抬眼皮瞟了他一眼,絲毫沒有心疼,反而加重了力道。
「嗯——」本來是想要回答他的話,卻在出口後變成了一句嬌嗔的呻吟。許之樾抬起手腕咬住,不讓自己再失態。
「好了。」靳星澤握著那跟他手腕一般大小的腳脖子,將他放在旁邊的沙發上,「你先歇著,別亂動。」
他去衛生間洗幹凈了手上的藥,又回來將桌上的藥品都收拾好,站在許之樾身側,淡淡道,「我一會兒還要回學校,你就在這裡等我,下了課我帶你去吃飯。」
許之樾對上他的視線,「我一個人嗎?」
靳星澤勾起唇角,饒有興緻地看著他,「怎麼?要不我也請個假不去了,在這裡陪你?」
「不,不是。」許之樾連忙擺手,他只是覺得這畢竟是靳星澤住的地方,他一個人在這裡不好。
「好了,唧唧歪歪的,讓你呆著就呆著。」他從沙發上拿過包,在玄關穿起鞋。似是不放心,又叮囑到,「你的腳都那樣了,別動來動去了,如果被我發現你沒乖乖等我,我就把你鎖在屋裡。」
許之樾急忙點頭應聲。
靳星澤滿意地看著他,那人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永遠都是一副水汪汪的樣子,一對上他的視線,就會不自知的蕩漾出溫柔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