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的聲音剛響，屋裡靳星澤的眼睛就睜開了。沒有絲毫迷糊的睡意，就像是醒了很久一般。

他的確醒了很久，在許之樾拿著手機回靳博川消息的時候就醒了。他沒有表現出來，因為他不想和許之樾交流，一覺醒來他發現自己和許之樾躺在一張床上已經夠讓他心煩了。

昨天他喝得爛醉，什麼都想不起來，他怎麼來的這裡，又是誰帶他來的這裡，他都沒有印象。

只是醒來後的畫面讓他猜測，或許是許之樾將他搬到了他床上，至於昨晚兩人做過什麼，他一點記憶都沒有。

他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脫了衣服，仔仔細細的檢查身體每一處，確認沒有縱慾痕跡後才終於放下心。

他找了件靳博川的休閑裝穿上，打車到學院門口又繞路到後門，那邊沒人看守，也省去了跟保安繁瑣的溝通。他從一個不為人知的小鐵門進去，沒走幾步就聽見有人吵鬧的聲音。

宿醉讓他的腦袋還在隱隱發痛，眼下根本沒有心思去管那些與自己無關的閑事，他掉了個頭，準備從另一邊經過。

「你們就不怕靳星澤知道嗎？」

有一道聲音說著自己的名字，而且那個聲音還異常的熟悉。靳星澤頓住腳步，嘴角掛起一抹冷笑，懶散地靠在牆邊豎耳偷聽。

許之樾今天一來就被這群人攔住了去路，他們不由分說把他帶到這個角落，揚言要替靳星澤出氣。

攔他的人是網球隊的，也是上次在體育館拎著他說要把他的嘴打爛的那個人。

許之樾仰著頭，看著他們一字一句地問，「你們這樣做，就不怕被靳星澤知道嗎？」

瘦高的男生一下子就笑開了，他語調拉得長而慢，「這話說得，感情還就是星澤讓我們來的。」

「胡說！」許之樾壓根不信，畢竟靳星澤昨天還抱著他睡了一晚，還因為不想他結婚而去買醉。

「我胡說？你不是說你抓了星澤的把柄逼他跟你在一起嗎？那你覺得我要是幫他解決了你這個麻煩他是會高興還是會怪我？」男生漸漸逼近，指頭一下下敲在他肩上。

話的確是他說出去的，但那也是為了給靳星澤解圍，畢竟他們之所以會在一起，完全就是靳星澤突如其來的告白。但他有苦衷不願在別人面前承認，索性自己就替他站出來。

「你們這樣對我，他不會坐視不管的。」許之樾知道自己今天說什麼也逃不掉了，只希望能拿靳星澤唬住他們。

瘦高男被他說得有些不耐煩，趁還沒被他真正嚇唬直直朝他肚子上打了一拳。

靳星澤在教室里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有與他並不熟識的同學看見他進來連忙小跑到他跟前，在他的注視下往桌上放了個東西。

靳星澤挑眉，是一粒緩解頭疼的藥片和一瓶冰糖雪梨。「這是做什麼？」

那同學解釋到，「這可不是我送的啊，是許之樾讓我轉交給你的。」

他瞥開眼，輕嗤了聲，「給我這個做什麼？」

「我也不清楚，」同學見他一臉不樂意，也不敢多停留，急忙說，「我在門口看見他鼻青臉腫的出去，只是把這個遞給我讓我轉交給你就走了。」

靳星澤面上覆著一層涼涼的寒霜，他沒有再多問，只是起身把東西扔進了垃圾桶。

一節課下來，他幾乎什麼都沒有聽進去。腦子裡一直反覆想起早些時候在後門的場景，鼻青臉腫？被打得這麼慘嗎？會不會太誇張了。悠悠的，他又想到了一件事，許之樾怎麼會讓人轉交東西給他？難道他知道他來學校了？他為什麼會知道？是看見了嗎？

靳星澤想得開始莫名的煩躁，他將手裡的書大力地摔在桌上，這個舉動還引發了不小的關注。

晚上他又去了一趟靳博川家，本以為來開門的會是許之樾，沒想到居然不是。

「大哥，你自己在家？」他進屋掃視了一圈，沒有看見第二個人的身影。

靳博川從雪櫃里拿了一瓶飲料遞過去，「嗯，之樾白天說想回出租屋呆兩天收拾下東西。」

「哦。」靳星澤收回視線，擰開瓶蓋後猛地灌了一口。

靳博川盯著他上下打量，在對上他視線的那刻勾起唇角，「你居然不是打開了給我的？」

靳星澤一直有一個習慣，那就是替靳博川擰瓶蓋。這是他幼時在電視上學的，男生要主動為在意的人擰瓶蓋，這才能表達關心和展現自己的體貼。

他的手頓住，似乎也沒想到自己竟在想許之樾的時候忘了這個習慣。他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太渴了。」

「我沒有怪你，做你自己，挺好的。」靳博川是真心實意的說出這句話，他的本意就是想讓弟弟脫離他的羽翼，成為獨立的個體。

「對了大哥，」似是想到了什麼，他欲言又止，在靳博川等待的目光中遲疑著開口，「我，我昨天是......」

「還好意思提呢？」靳博川一掌拍在他背上，語氣嚴肅但面色卻柔和，「昨天在酒吧喝成那樣，我要是不去接你你就等著睡大街吧。」

靳星澤目光一閃，看著靳博川又問，「那......那我是睡......睡......」

「你昨天跟我一起睡的，只是半夜我接到電話，說手裡的項目出了點問題，所以沒照顧好你我就趕去公司了。」靳博川語氣里有些自責。

靳星澤低著頭，目光獃滯，宛如幹枯的枯井般毫無生氣。他心下瞬間清明了，原來不是許之樾動了歪心思將他帶回自己屋。說不定還是他自己半夜夢醒，迷迷糊糊闖進了那人的卧室。

他忽地站起來，將手裡的飲料放下，三步作兩步地走到玄關穿鞋，一邊回頭跟靳博川道別，「大哥，我想起來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靳博川看著他，直到那扇門關上他才反應過來。這小子，竟頭一次沒有要賴著和他一起吃飯，虧他知道他要來還推掉了工作，結果他就這麼走了。

靳星澤站在大道上，凜冽的風將他吹清醒了幾分，只顧著跑出來了，他連許之樾出租屋在哪裡都不知道。

他將許之樾的社交帳號從黑名單里拉出，沉了沉呼吸，撥了個語音電話過去。

響了很久，久到這通電話都要結束了，對面才終於接聽。

「喂？」許之樾的語氣聽起來十分疲憊。

靳星澤頓了頓，問到，「你在哪裡？」

對面沉默半晌，用極為不清晰的聲音回覆，「在出租屋。」

「地址發給我。」又是不容拒絕的命令。

「我，我不方便。」許之樾的語調因為著急有些上揚，但似乎是這樣的動作讓他扯到了臉上的傷，靳星澤還聽見了一聲隱忍的抽氣。

「許之樾——」靳星澤盡量讓自己平靜，不要跟一個弱雞計較，「三分鐘，我要收到你現在的地址。」

他掛斷電話，一動不動地看著手裡的消息。

很快，三十秒，對方發來了一串地址。

他打了車，沒想到那聽都沒聽過的地方居然要開三十分鐘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