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肯定是騙了。

但不是俞亓騙的。

這鍋還得秦總自己背。

俞亓把司嶼的檢查結果拍過去給他。

「真沒事，剛帶秦總去過醫院，你在公司留意著公司里的動靜，及時給我發消息。」

淮仁惴惴不安，上到股東，下到前台接待，全都在問他秦悉風的下落。

一大早公司門口駐紮的記者更是如狼似虎，見著進乘風大樓的就逮。

全跟洪水猛獸似的，淮仁再足智多謀也難以應付那些刁鑽的問題。

秦總為什麼會出意外……

乘風後續換誰掌權……

現在內部高層態度如何……

以及那些秦悉風主推但還在進程中的項目該何去何從……

淮仁比他們更想知道，一句「請大家不要影響公共秩序，回去等待乘風官方文件」打發不走記者，他被圍得水泄不通，最後警察來了才勉強脫身。

秦悉風只是失憶，比死了強不知道多少倍。淮仁打起精神：「那你們什麼時候回來？」

俞亓淮仁壓力山大，但他因為沒辦法承諾，得看秦悉風，「到時候提前聯繫你。」

半小時後，俞亓趕到車行——

秦悉風坐在沙發上，正在翻閱雜誌。

而司嶼，斜斜靠在展廳玻璃牆上，標準酷哥的姿勢，只是表情苦大仇深。

兩人離得八丈遠，縈繞的空氣瞬間凝固，好像在鬧彆扭。

走的時候好好的，一個小時不在而已，氣氛怎麼如此古怪？

看來這個家沒有他不行，俞亓抽走秦悉風的雜誌，說：「看什麼呢你，辦完了嗎？辦完走吧。」

秦悉風起身雙手插兜，用下巴指揮人：「你簽完字就可以了。」

俞亓納悶：「簽什麼字？」

那資本家理直氣壯壓榨人：「車刷你的卡買的。」

「啥？」俞亓立刻摸終端，果然有一條消費記錄，秦悉風一個資本家是怎麼好意思對他一個工薪人士下這種黑手的？

資本家沒有心！

他一邊心裡滴血一邊咬牙籤字。

坐上駕駛座的時候還氣鼓鼓地狠狠剜了後排若無其事的那人一眼。

秦悉風說：「俞老師這是心疼錢了，怎麼，乘風給你的分紅太少，還是我倆感情就值六位數？」

就......值？

俞亓一想到學校每個月那點微薄的工資，頓時眼前一黑：「哪能，你不值那些錢。」

他把在車行門口買來的三明治往後排一丟：「給，我下完毒了，吃完送你上路。」

懷裡的三明治熱乎乎的，散發著誘人的香氣，他剝開紙袋，慢條斯理咬上一口，什麼鬱結於心的喪氣都煙消雲散。

經歷人仰馬翻的車禍，秦悉風也是優雅的，氣質使然，他天生與慌亂這樣的詞不沾邊。

秦悉風咽下一口問俞亓：「你不吃？」

俞亓說：「在飛機上喝了營養液，不餓。」

營養液是近幾年新興的代餐商品，喝200毫升可給身體提供未來7天所需的營養機能，深受加班族喜愛，唯一的缺點是口感不怎麼好。

咽下最後一個三角，有點噎得慌，讓司嶼給開了一瓶水，順下去後，看司嶼沒有要動嘴的意思，「你也喝營養液了？」

營養液，自然是沒喝的，人類的食物，司嶼更是不吃的，兮元界修仙道之人飲露為水，排濁養氣，司嶼連露水也不喝。

早些年，嶼河邊種秫米為生，他們用秫米做成米糕，供在神龕上，再插上一炷香，司嶼便可以此果腹。

後到太崑山，太虛除他六根，香案也不再需要，他本該四大皆空，但命晷境承載人類的貪嗔痴怨，所有業障最後都落在了司嶼身上，鑄就他如今這般「五毒俱全」的性子。

小孩子才重口欲，他怎麼會吃那種東西呢？

等秦悉風喝完水，司嶼拿過水瓶，擰緊瓶蓋，塞進他面前的皮兜里，接著拎起三明治的包裝台雙手奉上：「這個也給你。」

從秦悉風在楊延東家裡胡說八道開始，俞亓就告訴自己要按捺住好奇心，因為他知道秦悉風在撒謊。

但行軍打仗，兵不厭詐，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對秦悉風不利，他不問「秦嶼」的來歷，專心當個跑圖打雜的小工。

「你也吃點吧，超速通道沒出口直接到燕南。」俞亓職業病發作，操心人挨餓。

司嶼挑眉睨俞亓一眼，一點沒給人民教師留面子：「......我不吃人間的食物。」

人間的、食物？

秦悉風那麼有錢也沒這麼說話啊......

算了，不吃就不吃。

說話做事中神戳戳的。

也許那團不明暗影或許對他的腦神經造成壓迫，導致他精神失常，得了某種臆想症。

秦悉風：「你別管他了，走吧，去柳不凡醫院。」

在地圖上輸入柳不凡私立醫院的地址，選擇超速通道，打開自動駕駛模式，按照230km/h的速度，不出意外，他們將在下午三點前到達。

車啟動，司嶼調整呼吸，車開出去一百多公里，暈眩感遲遲未達。

怎麼回事？

那種要死不活的暈眩感呢？

為什麼沒來？

司嶼警惕地眯起眼睛，看向駕駛座上的人。

俞亓正回身扒在座椅後背：「悉風，淮仁給我打電話了。如你所料，股東們果然按捺不住，他們要召開股東大會，我已經按照你說的，讓淮仁先去找蔣軍和荊山，你的小助理很擔心你。」

秦悉風向來公私分明，同事間關係再好，也不可能成為朋友，再說他身居高位，太過平易近人無法樹立威望。

淮仁在總裁助理這個位置上做了三年，業務能力拔群，工作態度端正，只是在管理能力上稍欠火候。

凡事太講感情，走不到太高的位置，但秦悉風沒虧待過他，半年一次職級漲薪，到現在，他才二十五歲，起點比同齡人高出太多。

淮仁對他心懷感恩，是身而為人的基本道德，秦悉風並不認為自己有必要安撫小助理的情緒。

他把終端往衣兜里一揣，說：「蔣軍出面穩定軍心，荊山打配合，組合拳比單打獨鬥強，放心吧，失憶的消息傳開後，將有一場惡戰。」

如今的情勢，在俞亓看來就是一團亂麻，秦悉風要理清盤根錯節的關係絕非易事。

他首先要把自己摘出來，其次，要保證乘風在這一場變故中全身而退。

一場新聞炒作導致股票震蕩，幕後黑手不僅想要秦悉風的命，他想要顛覆整個乘風。

秦悉風絕不會讓他們如願。

俞亓：「你有萬全之策嗎？」

秦悉風看一眼司嶼，才一天被傳染了不靠譜：「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