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南七蹭的一下睜開了眼睛，看了看眼前依然是四年級學年辦公室的地方，不可置信的看著站在自己身旁，也和自己一樣，發獃站立的戚燼，開口問道:「你也看到了？」

「嗯，看到了，一清二楚。」戚燼聲落，樓下傳來高跟鞋噠噠噠的聲音，樓梯上站著趕緊跑上來，提醒段南七，段南七也趕緊提醒所有人回到原位，自己則拉著戚燼，假裝無事發生的模樣，一起回了四年二班。

四年二班還是他們兩個剛來時候的模樣，並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變化，但是段南七想到了自己那親眼所見的，好像做夢一樣的場景，就再也無法像一開始一樣，正視眼前這明明年紀還小，但是卻已經不在人世的小豆丁們。

彼時，他站在四年二班的門口，抬起頭，看著坐在小凳子上的那些個小孩子，心裡沒來由的一陣心疼。

戚燼就站在他身旁，抬臉看他的神色，由不動聲色，變成不忍直視，再變成一臉惋惜的時候，他的心裡也是多多少少的有些難受，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總是沒辦法用言語形容出來，所以，他定了定神，開口道:「遊戲該結束了。」

「嗯？什麼？」段南七回神，有點沒聽清。

「遊戲該結束了，這遊戲本意是說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做一個聽老師話，乖乖學習的好寶寶，老師讓你做什麼，你只管照做就是了，可是現在，在你過了那樣揪心的畫面之後，你還覺得，他想表達的是這些嗎？」

段南七搖了搖頭，一臉糾結的模樣:「誰還會以為是這樣呢？以前的小張老師被現在這個代替了，她對學生不好，體罰學生，在學生牛奶里下毒，甚至殺了所有那一年即將升入五年級的小孩子，他們做錯了什麼？不過是因為嫉妒，因為不甘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罷了。」

「所以，我們現在所要解決的，就是找到小張老師，讓她也嘗一嘗被烈火灼燒的痛苦，還有煎熬，以及找到當初那個被兩個女人的男人，畢竟，他是整件事情爆發的源頭，也是小張老師發瘋的導火索。」

「聽你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畫面里的男人很是眼熟，不知道你有沒有覺得？」段南七說完，低下頭，皺著眉頭想了想，還是沒想出來。

戚燼也覺得眼熟，似乎是在哪裡見過，可是放眼整個學校，除了所謂的救火的門衛之外，全都見過了，似乎並沒有遺漏誰，所以，這個人，一定在他見過的人裡面。

可是，到底是誰呢？戚燼一臉疑惑和糾結。

正好中午午休，兩個人在另一個時空里待的時間太長，一眨眼之間，不知不覺就到時間了，段南七趕緊拉著戚燼，腳步第一次沒有直奔學校的食堂，而是去了校長的辦公室。

「走，咱們兩個去問校長，看看他這個新來的到底見沒見過以前的那個男人。」

戚燼沒拒絕，跟著段南七顛顛的去了一樓辦公室。

「你們兩個，是找到什麼線索了嗎？」校長此刻剛剛送走被自己強行叫來討論學校作業計劃的小張老師，正坐在窗檯前望著外面的風景，見有人進來，趕緊回頭，看見了早上那兩個玩家，就很是焦急的問道。

段南七點了點頭，很是不見外的坐在了辦公室的椅子上，一邊自己動手，倒了一杯茶水，順便倒了一杯給戚燼，一邊求知若渴的看著校長，絲毫不拐彎抹角，直奔主題:「我們兩個倒是找到了一些線索，不過嘛，我們兩個還有點事情想問校長，希望校長您可以為我們兩個解答一二。」

「哦，什麼問題？洗耳恭聽。」校長一愣，走過來，坐在他對面，笑著問道。

「也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問，您大概是什麼時候，來的風門國小？」

校長沉默半晌，沒有揭穿段南七的試探，開口直言:「其實也沒幾年，你別看我年紀看上去很大，臉上皺紋也很多了，但其實，不過我也才不到四十歲，所以，算來算去，十年大概是有的。」

「所以，您也是承認的，您是小張老師死之前來的這個學校了？」段南七眸色冷淡，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剛才還笑容滿面，突然就面無表情的校長，直球道。

校長似乎在做心理建設，又似乎想了許多，但終究，他只是嘆了一口氣，開口:「你們見到她了嗎？」

「嗯，看見了，長得很漂亮，人也很好，大概，在裡面過得也挺好的吧。」段南七想了想道。

「那就好，那就好。」校長神情落寞，喃喃自語:「都怪我，當初要不是因為我，她們兩姐妹也不會反目成仇，走到那個地步，都怪我。」邊說，邊低著頭，抬起兩隻手，用力抓著自己的頭髮，臉上是深深的自責和懊惱

「其實，當時我喜歡的人，是現在的她，是妹妹，妹妹因為脾氣火爆，處事風格雷厲風行的，所以總是被很多人不喜歡，就連她父母也很是討厭她，總是對她非打即罵的，但是我卻很喜歡她，對她很是著迷，一見傾情。

我當初追她的時候，她怕我討厭她，就裝成是她姐姐張月，在閑暇之餘和我約會逛街，我深深被她吸引，沉浸愛河裡無法自拔，我想要一輩子和這樣的人在一起，所以，我和她提了求婚。

可是從那時候起，她卻開始躲著我，好多天好多天不見我，我害怕失去她，每天焦躁不安，胡思亂想的，正當我以為我們要結束的時候，張月突然出現，說前些天她只是在考慮和我一輩子的可能，這些天終於明白了，想要和我在一起，想要和我結婚。

我欣喜若狂，我到處和別人分享我的喜悅，都快結婚的時候才知道，她還有個雙胞胎的姐妹，那個時候，她看到了我和張月相愛，以為我背叛了她，所以對待學生更加厭惡，總是體罰打罵，好多學生受不了她的脾氣，和父母鬧了許久，說要讓學校換老師，不然他們就集體轉學，並把這件事情鬧大，讓新聞媒體曝光這所學校，當時的老校長沒辦法，決定開除她。

哪知道，這件事情不知道怎麼回事，被她知道了，她不但給學生下藥毒死了整個五年級的孩子們，還，還想著把罪責推給張月。

她把她姐姐約到辦公室，鎖門放了火，佯裝她畏罪自殺，哎，那時候啊，老校長一下子急火攻心，心臟病突發沒了，學校的事情沒人管，是她站出來「替她姐姐」承擔了一切，我那時候因為沒來得及走，被帶走調查，許久才回來，可那時候，學校早就重新開學，招攬學生了，我就假裝自己是新來的應聘老師，到底留了下來。」

「她認出你了嗎？」

「認出來了吧，我脖子上有個很明顯的小痣，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認得，所以這些年，她才一直把我留在學校里吧。」校長嘆氣道。

「那今天你叫她過來，她沒發現異常嗎？」段南七趕緊就問。

校長搖了搖頭，道:「她沒發現問題，我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對接一下學校學生學習的問題，這次正好到時間了，所以我叫她來，她也沒發覺任何異常。」

「嗯，那接下來，我們可能，要帶著她去曾經的五年級所在的樓層，您，您應該沒意見吧？」

校長搖頭，低著頭看不清神色:「該來的總會來，我有什麼好反對的？天作孽，有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那您，要一起去嗎？」段南七又接著問道。

校長一愣，慢慢抬起頭，眼眶微紅，眼角濕潤，看著面前不遠處坐著的大男孩，嗓音沙啞而哆嗦:「我可以，可以一起去嗎？真的行嗎？」

段南七不太確定，轉頭看著戚燼，眼神詢問的看著他，那意思，行不行啊？

戚燼沒給準確答案，只是道:「行不行，試一試才知道，你要是真的想去，明天，你上班的時候，就站在四樓辦公室的門口等著，等我們一起，我們要想個萬全的辦法，將小張老師帶進去，絕對不能有任何紕漏。」

「我，我來吧。」校長臉上的神色多有緩和，開口說道:「她對我防備心少一些，我知道她的習慣，她在風門國小任職很多年，有早上回到教室喝茶的習慣，我明天早上將茶葉泡好帶到她辦公室，就說想要和她聊天，我們曾經雖然發生了那樣的齟齬，但是，那些年相愛的情意，倒底是還在的，她就算再怎麼厭惡我，我泡的茶，她多少還是會喝一些的吧。」

」那，多謝校長了。」段南七雖然心裡多少有些不落忍，但有些事情，怎麼樣殘忍，都該想辦法解決，哪怕自相殘殺，但很多事情，怎麼樣，都還是瞞不住。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大概就是這樣的道理。

段南七此刻站起身，抬頭看著神色多有不渝的校長，想著這些年，他內心大概也是備受煎熬的吧，自己的心愛之人，做了那樣殘忍的事情，他站在兩個人之間，如此的狠不下心，所以，鬧到今天這個地步，造成今天這樣的結果，大概也是報應吧。

段南七嘆了口氣，拉著戚燼，最後深深看了一眼辦公室里已經逐漸滄桑的校長，緩緩離開了辦公室。

卻沒看到，他們剛剛離開，那不遠處的男人卻突然收起眼淚，惡魔一樣，殘忍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