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朱心裡有些發堵，因為宋白榆的遭遇。

宋嬋娟一直沒有再說話，程錦朱問道：「嬋娟姐姐，那宋白榆是個什麼樣的人？」

程錦朱突然覺得，自己對宋白榆的了解幾乎全憑自己的臆想，確切的說就是她根本不了解真正的宋白榆。

「阿榆啊。」宋嬋娟笑了一聲，她就好像在回憶什麼，片刻後，她又繼續說，「阿榆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她講義氣，也很細心，若是說她真有什麼問題，那應該也就是愚孝，這麼多年以來，她從來沒想過反抗夫人。」

好像是這樣的，程錦朱想，這段時間她所接觸的宋白榆確實和宋嬋娟所描述的差不多。

程錦朱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倒是宋嬋娟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宋嬋娟說：「小金珠，我聽說過你，和你說這些其實是我有個請求，我希望你能多帶阿榆玩一玩，不要讓她困死在宋家，困死在夫人的規矩之中。」

玩程錦朱確實是擅長，可是帶宋白榆玩，程錦朱卻有些沒底，宋白榆看起來和她就不是一類人，她不覺得自己能和宋白榆玩到一起去。

「嬋娟姐姐，我承認宋白榆確實挺可憐，可是這個任務太難了，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到。」程錦朱說。

許是被宋白榆悲慘經歷所影響，程錦朱想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拒絕宋嬋娟了，她好像對宋白榆，也沒有那麼討厭了。

「你做的到的小金珠，只有你能做到。」宋嬋娟說，見程錦朱面露疑惑，她又補充道，「之前阿榆可是從來不出門逛街，聽說那日她陪你去街上了，她對你是不一樣的。」

困在籠子里的人，總會對天上自由自在的鳥心生渴慕，肆意妄為的程錦朱就是這秦京最自由的鳥。

只有程錦朱，能將宋白榆帶出牢籠。

程錦朱才不覺得宋白榆對自己不一樣，如果真要解釋宋白榆那天為何帶自己去逛街，她感覺更多的原因應該是宋白榆怕她生氣之後去和程嶼平告狀。

之前她見過程嶼平給宋白榆寫信，宋白榆應到是喜歡程嶼平的。

畢竟以宋白榆的才名，秦京城無數少年公子愛慕於她，她最後選的卻是程嶼平這個看起來和她沒有多少共同話題的武將。

想到宋白榆未來可能嫁給自己的哥哥，程錦朱又開始煩了起來。

「小金珠，這次算是姐姐求你，你答應姐姐好不好？其實你也不用做什麼，就陪著阿榆多說說話，帶她出門去玩一玩就好。」宋嬋娟又說。

其實程錦朱只是看起來凶，她卻真的不會拒絕人，面對宋嬋娟的再三請求，她終究是點頭道：「好，我盡量吧。」

早上的時候，程錦朱迷迷糊糊就聽到了一陣琴聲，有些煩躁的將被子蹬到了一邊，她踩著鞋子就去找這擾人清夢的琴聲來源。

程錦朱感覺，這丞相府簡直跟她格格不入，至少之前在他們將軍府，就不會有人這麼早擾人清夢。

循著聲音，程錦朱推開了宋白榆房間的門，隨著開門聲響起，琴聲也戛然而止，宋白榆的視線朝著她遙遙的看過來。

「小金珠，我吵醒你了？」宋白榆問。

昨天聽了宋嬋娟的話，程錦朱對宋白榆本來是生了許多同情心，現下被這琴聲吵醒，她那點同情心差不多消散了，她道：「不然呢？起那麼早彈琴，宋白榆，你以為你是什麼樂聖嗎？」

「對不起。」宋白榆說。

她道了歉，手指卻又重新撥弄起琴弦來，琴聲是悅耳的，可是程錦朱卻被宋白榆這道歉又不改的態度徹底惹火了。

程錦朱快步走到了宋白榆面前，她按住了宋白榆的手道：「說了不要彈了，宋白榆，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吵？」

宋白榆還沒說話，外面就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二小姐，還不到一個時辰。」

程錦朱能聽得出來，這道聲音來自於松月苑的孫嬤嬤。

宋嬋娟的話突然在腦海里縈繞，所以宋白榆這麼早起來彈琴不是自願的，而是外面有人監督？

突然發現了真相，再看宋白榆，程錦朱好像能從對方眉眼間看到歉疚，她笑了笑，繞過桌子坐在了宋白榆身邊，手指在琴弦上胡亂撥弄開來。

程錦朱從來都看不慣這些高門貴女附庸風雅的玩意兒，她也不會彈琴，現在根本就是胡亂撥弦，鬧出來的動靜可謂是嘈雜刺耳。

「小金珠，你做什麼？」宋白榆小聲問。

程錦朱手上的動作沒停，她的目光卻看向了宋白榆，她問：「宋白榆，你喜歡彈琴嗎？」

喜歡嗎？宋白榆自己都不知道，好像從小她就沒有喜歡什麼的資格，只要宋嬋娟會的，她必須會，宋嬋娟不會的，她也要會，母親要求她，處處都要壓過宋嬋娟，她的喜好在母親的威壓之下，早就不重要了。

她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

宋白榆久久沒說話，程錦朱道：「不喜歡的話，就別勉強自己，你得學著拒絕。」

程錦朱話音落下，宋白榆的視線看向了程錦朱的臉，女孩的眼睛很亮，就好像藏了星星，明明比她小兩歲，可此時卻讓宋白榆感到莫名的安心。

程錦朱好像確實是一個善於反抗別人的人，之前程嶼平每次談起程錦朱來，都被氣的面色青紫，那時候她就覺得，程錦朱一定是一個格外勇敢的人，至少要比自己好一萬倍。

「二小姐，你今日彈的什麼曲子？」程錦朱胡亂彈的調子實在稱不上悅耳，門外孫嬤嬤似乎也生了懷疑，開口問道。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她並沒有直接進來，程錦朱用胳膊肘撞了宋白榆一下，示意宋白榆回話。

宋白榆又看了程錦朱一眼，她好像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看了個新曲子，正在練。」

話說完了，宋白榆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的不受控制了，在這之前，她從來都沒想過矇騙母親身邊的人，也根本不會撒謊。

程錦朱回頭，看著宋白榆心有餘悸的模樣，輕輕豎了個大拇指，她說：「宋白榆，你這不是很厲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