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風記得向東流說過，他是三年前那一屆的聯考生。

那麼現在他大概有二十一二歲了吧。

而這幾張資料中，王琳是女性，首先排除。再接著是蔣友甲和蔣友亦，二十八歲的兩個大男人，也排除。

那麼剩下來的，就只有二十一歲的陸河和二十二歲的向恆了。

季風想過，向東流與向恆都姓向，或許三年前那兩個人叫的向東流只是向恆的外號而已。

可不知為什麼，季風卻遲遲不願撒手那張屬於「陸河」的資料紙。

就好像扔了這張紙，他會丟掉這輩子最重要的東西一樣——很可笑吧。

而且，反正留著也不是什麼壞事兒，就……先把陸河留在自己身邊吧。

「村長，這兩張紙可以給我嗎？我不會做壞事，只是想找一個人。紙上有我不知道的資料。」季風將那兩張資料紙揣在手中，轉頭望向一旁的村長。

村長毫不猶豫地點頭了：「我留著也沒用，孩子你拿去吧，我相信小安的朋友不會做什麼壞事。」

「謝謝村長。」季風小心翼翼地將兩張紙對摺兩次塞進運動褲的口袋中，望一眼村長，再望一眼顧安，總算疏散了從昨天起就散布在心底里的烏雲。

這樣的話，距離自己「找到向東流」這個目標，算是近了一步吧。

從村長家回到顧安家的時候，季風與顧安遠遠地就瞧見屋子門口來回煩躁踱著步子的喬十。喬十也恰巧抬了頭，遠遠地朝兩人望過來。

見到顧安果真是與季風在一塊，喬十立馬將臉色擺得更臭了。

季風面無表情，就當沒看見一般，略過喬十往屋子裡走。顧安原本跟在季風後面想要進去煮飯，卻在即將跨進門口的那一刻被喬十兇巴巴地拎著後衣領扯出去。

「幹嘛去了！」喬十將顧安拎到跟前，欲開始一頓嶄新的訓話。

顧安乖乖回答：「我帶季風去找個人。」

「為什麼不叫醒我！」喬十沒好氣地雙手抱臂，冷冷地斜一眼顧安，沒給顧安回答的機會又開始自顧自哀怨地叨著：「有什麼人一定需要你們兩個單獨去見的，我就睡在你旁邊，叫個名字的功夫就喊起來了。除非……」

喬十恍然大悟：「你是不是不想讓我這個電燈泡去打擾你們倆！」

說來也是挺氣的，昨天聽了季風的話之後，為了不讓他們倆丟下自己一個人大早上跑出去，喬十明明纏著顧安睡了，並且自認為在睡夢中也保持警惕了，誰知道今天一早醒來還是不見了顧安，你就說氣不氣人嘛！

至於顧安，這回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冤。

「我……我叫你了的。」顧安垂了頭，將兩手背到身後，有些緊張地摳著自己的指甲，聲音細如蚊鳴，「我……我有叫你，可是叫不醒。」

顧安大概永遠都不會告訴喬十，今早被季風叫醒的時候，發現喬十牢牢地把自己抱在懷裡了。

手腳並用，纏得像個繭。

顧安輕聲喚著喬十，小心翼翼地用手去推他，無奈喬十雷打不動，睡得很香。

最後還是不耐煩的季風像踢皮球一樣抬腳把喬十給踹遠了——更要命的是，季風都這麼兇殘了，喬十還是睡得像頭死豬，時不時發出哼哼兩聲。

季風與顧安也只好放任這頭豬繼續睡到太陽曬屁股了。

那時候睡意朦朧的顧安並沒有覺得什麼，而現在清醒了，回想起來竟有些害臊，微微紅了臉頰。

喬十則是一臉驚半臉喜半臉痴。

顧安原來叫自己了？怎麼辦好驚喜！

顧安又臉紅了！警察叔叔，就是這個人，他好可愛！

好想撲倒他！

顧安震驚地看著喬十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時而猙獰時而痴狂，像個精分。但他沒敢出聲叫醒喬十，只好垂下頭告訴自己要冷靜。

彷彿經歷了有一個世紀那麼久，喬十終於將自己的面部表情管理妥當，最後冷冷地瞥一眼顧安：「真的叫我了？」

「……真的。」顧安逐漸平靜下來，微微抬頭。

「那下次記得叫大聲點兒，直到把我叫醒為止。」

少年心情大好地仰頭掃視一眼這似乎突然變得很美的天空，突然變得討喜的飛鳥，還有突然變得可愛的雲層。

少年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他以為沒有人看見，可顧安卻真真切切地看到了。

很好看。

不管喬十平日里的表情有多凶，有多嚇人，但這一刻笑容滿面的他，是真的很好看。

喬十啊，你應該多笑笑呢。

你笑起來，烏雲都要散開了。而我也差點被你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