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包車仍舊在柏油路上勻速前行，即使咬牙用上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可季風一開始撒腿跑的時候就已經離得它有些遠了，最後只能看著那輛載著向東流的麵包車漸漸遠離自己的視線。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季風最終栽倒在麵包車開過的地方。

柏油路上還殘留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氣味，在這酷熱的夏天愈發囂張。

也許是被這股味道熏的，季風用僅剩的一點力氣撐著手臂從地上坐起來的時候，感到胸口沉悶難受，胃裡翻江倒海。

他愣在原地，盯著再也瞧不見車影子了的那個方向，一瞬之間，面如死灰。

……向東流啊。

好不容易又一次遇見你了，可為什麼你卻連個背影都不留給我。

「琳姐，剛剛是不是有個人在後面追我們啊？」

面相白凈的青年輕推一下自個鼻樑上的眼鏡，轉頭望著路旁向後倒退的風景，輕聲詢問道。

「哪來什麼人，你出現幻覺了吧。」琳姐往陸河後腦勺上甩去兩個白眼，不再理會他，雙手抱臂朝著前頭的司機交代道：「老王，再開快一點。不然到了晚上十點我們也找不到個可以住的地方。」

「好嘞。大家坐穩了！」前頭的司機吆喝一聲，重重踩下油門，麵包車瞬間像離弦的箭一般朝前飛馳而去，車裡的幾位年輕小夥子都猝不及防地被甩到座椅靠背上。

陸河也不例外，被這麼一嚇，一瞬之間就把剛才的事情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車的前方是即將沉沒在視線內的夕陽，以及，被它染紅了大半邊的天兒。

顧安和喬十一邊休息一邊看風景一邊趕路，從山上下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部暗下來了。

就連趕到家，也只看見一片漆黑的屋子。

難不成季風這傢伙到現在還在外面散步？

可……一般人不會散到這麼晚吧。

喬十帶著滿面的疑惑，拉著顧安進門了。

剛一推開門，黑暗中就竄出來一個人影，徑直朝顧安身上撲，把顧安駭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慌亂之下朝喬十身後躲。

喬十驚喜得雙手亂顫，最後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一拳揍到人影身上。

對面傳來熟悉的悶哼聲，喬十這才反應過來揍錯人了。

「卧槽，季風你沒事吧……」喬十及時收了手，一通亂摸才將跟前的人穩住身形。

顧安小跑到窗邊，開了燈，終於看清屋內的情形。

喬十略帶愧疚地扶著季風，而季風臉色微白，捂著小腹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你說你不開燈躲在這裡嚇人幹嘛，我……我當然會以為是壞人了。」喬十往天花板上翻著白眼，盡量把責任都歸咎到季風身上，好讓自己心安理得一些。

季風沒搭理他，反而是等自己稍微緩過來一些之後一把推開喬十，轉身朝顧安走來。

顧安趕緊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季風。

喬十皺了皺眉，也咬著牙湊上前來。

「明天，帶我去找個人。」季風俯身直視顧安的眼睛，兩手更是有些用力地抓著顧安瘦弱的肩膀。

那不容拒絕的氣場，壓得顧安差點喘不過氣來。

顧安只好連連點頭：「嗯。」

「你說話就說話，抓著人家幹嘛。」喬十沒好氣地伸手拍開了季風的魔爪子。

季風給他扔過去一個眼刀子，卻也沒再搭上顧安的肩，而是最後交代了一聲就自顧自回顧平的房間了。

「今天早點睡，明天我喊你起來。」

「好。」顧安沖著背對著自己的季風乖巧點頭。

「季風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喬十盯著季風落寞的背影，直到他關上顧平的房門，這才將目光收回來，再次投放到顧安身上，「我看他精神有點恍惚。」

「嗯……季風他是有點不對勁。」顧安也將目光從季風身上收回，悄悄地瞥一瞥喬十，見他還是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只能羞怯地垂下頭。

喬十突然覺得鼻腔一陣熱流涌過，彷彿下一刻就有某種溫熱鮮紅的液體要從鼻孔里竄出來似的。

「那為了我的人身安全。」喬十抬手擦擦鼻子，壞笑道：「今天我跟你睡，成不成？」

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