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十是個神經病。

這是喬家父親多年來一直掛在嘴邊的話。

喬十在五歲之前，一直是個聽話懂事的好孩子，與現在這個性格惡劣扭曲的叛逆少年完全搭不上邊。

可是五歲那年，喬家父母吵架了，喬十的媽媽一氣之下摔門而出。當時的喬十很害怕，被父親瞪著，不敢出門找媽媽。更狗血的是，喬十的媽媽離家出走的路上正巧遇上急著趕貨的大卡車闖了紅燈。

喬十的媽媽死了，是被爸爸害死的。

自那以後，喬十就變了。慢慢變成了現在這幅鬼樣子。

神經敏感，容易厭世。

他討厭家裡的一切事物，討厭別人在自己面前吵架，更討厭……懦弱的人。

就像個神經病一樣。

當季風用筷子敲打著啤酒瓶，顧安嘴角上揚地配合季風唱歌的一幕映入喬十眼簾里的時候，他不出意料地又暴躁了。

那兩個人背對著自己，處得可真開心。

尤其是顧安這小子，在自己面前就從來沒笑過，一直一副畏縮懦弱的模樣，惹人厭煩至及。可到了季風面前……

這是討厭自己的表現吧？

也好，反正自己一樣不喜歡他。

喬十強撐著微笑走近兩人，最後在裝水最少的啤酒瓶旁邊停下，俯視著還未注意到自己的、笑容明朗的顧安。

幾分鐘前，季風伸手要木筷子的時候，顧安還是一臉迷茫的狀態。直到季風徑直將筷子拿走，學著顧安剛才的模樣輕輕敲打起裝了雨水的啤酒瓶，他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再接著，季風讓顧安唱歌，用那種略帶了期盼的語氣。顧安本就是個心軟的人，當即就答應了。

顧安很喜歡這首童謠，小的時候，爺爺總是用這首童謠哄自己和哥哥入睡。山村裡的夏夜，總是繁星滿天，長大一些的顧安和顧平，也總是會纏著爺爺坐在星空下，其樂融融地看星星。那個時候，爺爺也喜歡用他那沙啞低沉卻和藹的聲音，輕輕哼起雙胞胎都熟記於心的童謠。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掛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許多小眼睛。

……

顧安想爺爺了，很想很想，乃至於唱歌的時候，都走了神。

直到他一不小心瞥見站在自己身旁的喬十，這才猛然驚住，歌聲戛然而止。

顧安兩手開始發顫，望向喬十的時候，目光變得小心翼翼。

「怎麼不繼續唱了。剛剛不是唱的很開心麼，嗯？」喬十見到顧安這般變化後，顯然更加不悅了。俊秀的雙眉緊緊蹙起，嘴角也是強撐著才稍微露出笑容，「見到我以後就馬上換了副表情，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沒有……」顧安瑟縮著，低頭避開喬十的目光。

喬十火氣上來的時候，幾乎是控住不住自己便伸了手去想抓住顧安瘦弱的臂膀，卻被季風先一步制止了。

「回屋子裡冷靜一下。」季風抓著喬十顫抖的手臂，淡淡道：「你這暴脾氣發作的時候容易傷到人。」

「你怎麼也變得愛多管閑事了？」喬十冷笑，卻也不把目光從瑟瑟發抖的顧安身上收回來，「平時我當著你的面弄那些男人的時候，也不見你有多熱心地幫他們啊？難道是心疼這小子？」

「回去。」季風不再多言。

「季風，你要知道你喜歡的是三年前那個給你唱歌的人，而不是現在這個！」喬十很生氣，雖然將目光收回到眼前的季風身上了，卻還是憤怒地用手指著地上的顧安，「你可別忘了你這麼多年來在等的是誰。」

「我知道。」季風抓著喬十手臂的力道下意識加重了些。

他又何嘗不知，顧安與向東流有著天差地別。但他……只是覺得顧安唱《小星星》時的那份認真勁兒，與三年前那個傢伙有些相似罷了。於是就……下意識地想護著他。

「你最好記住你的話。」喬十掙脫季風，最後瞪了一眼顧安，氣憤地轉身走了。

季風收回神，轉身望了一眼仍舊瑟縮在地上的顧安，輕嘆了口氣。

「起來吧。」

顧安這才鬆口氣，緩緩從地上爬起來。

「謝謝你……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