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鹿自清止住血淚時，日暮西斜天色漸晚。他恍恍惚惚看著夕陽，感覺剛剛經歷的好似一場夢。

明明今天早上還跟小螭小煢他們見過面，還跟槐樹爺爺吹過一段笛子。然後凌霄和月姬來了，他們搶走了靈源，還殺了他的好友。一天之內，一切都變了。

他抬起滿是血污的臉，原本無神的雙眼似乎有了什麼東西。他站起來，一步一步離開槐樹精，不知道往哪裡走。

沒了靈源的靈山呈現一片枯敗之景。本該是春季的繁花似錦，樹木成蔭。很多樹木卻是葉子枯黃掉落，花草凋謝發黑，像是遭襲了一場大火，將所有的一切都燃燒成灰燼。萬物生靈像是生病一般，無精打采，沒有生氣。習慣了靈山的靈氣滋養的生靈，沒了靈氣，如同失去食物的饑民，離開水的魚，充滿頹敗沉悶的死亡氣息。

鹿自清對這一切視若無睹，只是堅定的朝一個方向走去。

我們一時有點摸不清他要去哪裡，跟了上去。

隨著他的步伐，我看明白了，他是要去那個原本存儲最大靈源的山洞，他帶凌霄療傷的那個山洞。沒有了靈源的山洞不再有淡藍的光芒，一片漆黑。看不清前方的鹿自清磕磕絆絆摸到原來孕育著靈氣的巨石。山洞太黑，看著他的身影沒入黑暗之中，我身側的人有點急了，連忙跟過去，看不到人影急得大聲喊叫鹿自清的名字，但是對方是聽不見的。

突然，一叢微弱淡藍的光逐漸亮了起來，照亮了鹿自清模糊身影。然後那藍光越來越亮，照亮了整個洞口，他的身影也越來越清晰。淡藍的，沾著血污的衣衫與這藍光幾乎要融為一體，帶著血跡的臉龐如死人一般的蒼白，以及那一頭及地的銀髮。

我不禁呼出聲：「啊！他這是為這塊靈源輸入自己全部的靈力啊！」

身旁的人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瞪大了眼睛，聲音在顫抖：「你說什麼。」

他把我的手捏的生疼，我一把甩開，揉著手腕向他解釋道：「作為山靈肯定是有深厚的靈力的，你看他一頭青絲變白髮，說明他自身的靈力快耗盡了。他肯定是把靈力灌入靈源之中才會這樣。」

他聽了我的解釋，整個人呆愣在那，像是個木偶，再無生氣。

山洞重新充斥著靈源，鹿自清笑了，但那笑容充滿了絕望。他扶著洞壁上突出的石頭，緩慢的走出去。

洞外的景色好很多了，那些花草重新布滿了生機。但還不夠，只有這一處靈源恢復了，使得山洞附近一些小花小草得到靈氣的滋養，大的草木還是原來的樣子，別的地方還是老樣子。還有三處，只要那三處恢復了就好了。鹿自清站在洞口，目光沉沉的望向遠方，不知在想什麼。

休息了一晚上過後，鹿自清做了一個很驚詫的舉動。他下山去人間了。因為自身靈力不足，尚可保持人身，但難以維持結界。所以，他現在算是自由身了。

他來到了離靈山最近的小鎮，這個小鎮很繁華很熱鬧。他第一次看見這麼多人，還有許多四四方方的建築，那應該就是小林說的房子了吧，果然跟靈山住的山洞不一樣。

沿街叫賣的小販，摩肩接踵的人群，吵鬧的吆喝聲。這一切的一切，鹿自清都感到新奇有趣。他像是被另外一個玩具吸引了視線的小孩，暫時忘記了那徹骨的仇恨和痛苦，滿心被這人間吸引，好奇的在市集上四處張望。

只不過他的一頭銀髮格外引人注目，惹得不少人盯著他看，對他指指點點。他卻無所察覺，開心的這個攤子看看，那個攤子摸摸。

他轉到一個燒餅鋪時，被那香氣勾得邁不開腿，直盯盯看著那上面冒著熱氣的燒餅。

賣燒餅的小販熱情道：「客官來一個吧。我賣的的燒餅又香又好吃，吃了一個您絕對想吃第二個，並且價格還不貴，您嘗嘗。」說著遞給他一個燒餅。

鹿自清驚喜的接過道：「這個給我吃的？」

賣燒餅的連忙點頭推薦道：「是啊！客官您嘗嘗，絕對好吃。」

「你真好。」鹿自清開心的咬了幾大口，嘴裡塞的鼓鼓囊囊，含糊不清的直說好吃。

「我就說好吃吧。客官要不再帶幾個回去吃，吃不完可以給家裡人嘗嘗，反正也放不壞。」賣燒餅的殷勤道。

鹿自清嘴裡都是餅，說不出來話只能點頭。

賣燒餅的見這位客人這麼大方，笑得合不攏嘴。手腳麻利的包了好幾個燒餅遞給鹿自清。

鹿自清接過來說笑眯眯的聲謝謝就要走，卻被人一把拉住。

賣燒餅的賠笑道：「客官，您還沒給錢呢。」

鹿自清一臉茫然的看著他道：「錢？什麼是錢，我沒有錢。」

聽到這話賣燒餅的立馬變了臉，一把奪過他手中包好的燒餅罵道：「呸，沒錢吃什麼燒餅。老子還以為是個公子哥，沒想到卻是個傻子。碰見你真他娘的晦氣，你不能白吃我一個燒餅，得給錢。」

鹿自清嚇了一跳，惶恐道：「我，我沒錢。燒餅不是你給我吃的嗎？為什麼又要我給錢？」

賣燒餅的氣結，罵道：「我給你你就吃啊，那我給你吃屎你吃不吃？看著一個清清秀秀的少年郎，卻頂著一頭白髮，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他娘的沒錢在我面前晃幹什麼。我不管，快點給錢。」

鹿自清第一次碰見這種情況，他的臉都憋紅了，眼裡滿是驚恐與淚水，手足無措的站在那，不知道怎麼應付這種情況。

周圍還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對他們指指點點的，在那瞎起鬨的，對鹿自清的白髮充滿惡意的揣測，還有人認為他是妖怪，要把他法辦。

賣燒餅的還不嫌事大，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他自覺佔了理。看著鹿自清一副好欺負的模樣，罵罵咧咧抬手就要打他，中途被一隻修長手給攔下了。

「你這攤主怎的這般得理不饒人，他欠你多少錢，我替他付了就是，為什麼要動手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