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我一下子明白了為何槐樹精說到那幾任靈山的事我身旁的人會失態並且痛哭。

對靈山失職的山靈會被投誅仙台。

我的心跟著煎熬起來，雖說問了還是白問，但還是問出口了。

「你和你的未婚妻不會將靈山的靈源全拿走了吧？」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用那雙暗淡無神的眼睛盯著鹿自清，眼裡翻湧著悔意和痛苦。

我看他這樣就知道我說的是真的了，氣得我想罵他，又看到他這麼痛不欲生。無數罵人的話匯到嘴邊吐出兩個字：「活該。」

聽到月姬的話，鹿自清一個用力將嘴唇咬破，血肉模糊。他的身子抖得厲害，雙手緊緊捂住眼睛，還是有許多水漬從指縫蔓延，可見他是在極力著忍耐哭泣。

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傳過來，「月兒，你把他怎麼了？」

月姬無辜道：「我就說了幾句話，沒把他怎麼樣。凌哥哥，我剛讓你幫我抓的兔子你抓到沒。」

剛剛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月姬看見一隻兔子非要凌霄去抓來。沒辦法，他只能去抓。但是他不可能真的抓來，因為那是兔子精小煢。所以他就裝了個樣子去抓，然後放了她。

「沒有，那隻兔子跑到山林中了，我一時失手沒抓到。」

「哎呀，真是太可惜了。」月姬漫不經心道。

凌霄看見鹿自清的唇上滿是血跡，想上前關切他，礙於月姬在場只能裝作沒看見。月姬卻給了他這個機會。

「凌哥哥，這靈山風景挺好的，我想一個人去轉轉。」

「好，月兒注意一下安全，遇到什麼危險來找我。」

「好的，凌哥哥。」月姬給了他一個甜甜的笑就離開了。

直到月姬走遠不見蹤影，凌霄才上前拿衣袖輕拭他唇上的血跡。心疼道：「小清，你怎麼了，嘴巴怎麼那麼多血？」

「不要在這麼虛情假意了。」鹿自清用力甩開他的手，睜著一雙通紅的眼看他。「你叫凌霄，是魔族人。你接近我是為了靈源，你還在我剛剛吃的東西里下了禁術散。你對我的一切都是假的對不對。」

凌霄呼吸一滯，一股從未有過的慌亂湧上心頭。一種將要失去鹿自清的不安感佔據了他的意識。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對方步步緊逼的問題。張了張嘴，卻只吐出幹癟癟的幾個字：「我不知道。」

鹿自清大笑著流出淚水，面上沒有一絲血色，而唇上的那抹紅成了他臉上最妖冶的顏色。

溫柔被虛偽替代，信任被欺騙替代，喜歡被背叛替代。他的心被凌霄捅幾刀還不夠，又被月姬拿著刀在他心裡翻卷轉動，直到把那顆心傷的支離破碎。

「你不知道，哈哈哈哈，你會不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你設好的局嗎？我鹿自清真傻，才會相信你。爺爺說的對，我早該放手的，你們外人都是不懷好意。」

「小清，不是......」凌霄說到最後說不出來了。不是什麼？

不是欺騙他？可他已經騙他了。不是對他虛情假意？可他最初的動機是沖著靈源去的。他對他所做的一切，既有深情又有假意。他說不清道不明，也不知該如何說才能讓他相信自己對他的情。

「小清，我的確是沖著靈源來的。但你相信我，只要拿了靈源，我會找機會跟你說清楚的，我現在一時半會無法解釋清楚，但你......」

「夠了。」鹿自清怒吼道，「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再相信你。」不知又想到什麼，他苦苦哀求道：「小林，求你了，求你不要拿走靈源，你若需要，可以帶人來這裡，我會給你們的，就是不要全部拿走好不好？我求你了。」說著他竟給他跪了下來。

凌霄急忙上前去扶他，想要抱他起來，可是對方嘴裡說著哀求的話，跪他的姿態很堅決，他都拉不起來。

鹿自清的行為激得他眼中一片通紅，懷中的人硬要跪他便也跪在地上，緊緊的抱著他，將頭埋進他的肩上，哽咽道：

「小清，你別這樣，快起來。」

鹿自清此時什麼也聽不見，猶如魔障一般，嘴裡念念有詞，全是求他不要動靈源的話。

兩個人這樣不知抱了多久，就聽見一聲嬌喝：「你們在幹什麼。」

凌霄忙側過臉擦去淚水，站起來如無事人一般，「沒事，就是他要跪我，我讓他起來。」

月姬狐疑的看著他，「他要跪就跪，你幹嘛要讓他起來。」

「他不是我救命恩人嗎？」凌霄依舊溫和道，「哪有讓救命恩人跪我的理。」

「就你事多。」月姬嬌嗔道，忽而笑容在臉上擴大，「凌哥哥，我跟你說過，剛剛我轉了一圈，順帶把這山中的四處靈源全收入乾坤囊里了。這下你可立了大功，父尊一定會重重賞你的。」

「什麼？」凌霄上前一步緊緊握住她的手腕，沒了之前的溫和，臉上一片暴怒。「你把四處靈源全都收了。」

「怎麼？」月姬一把甩開他的手，臉上充滿戾氣。「你捨不得？難道要留給這隻蠢妖。」

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凌霄又換回那副溫柔和氣的面孔，「當然不是，全拿走也沒關係，但你也應該和我商量一下不是嗎？」

他的態度好轉，月姬的態度也好起來，抓著著他的手臂撒嬌道：「哎呀，月兒不是現在跟你說了嘛，你就不要生氣了。父尊現在很需要靈氣，我們快些走吧，趕緊將靈氣送給他療傷。」

凌霄被她拉著往前走幾步，回頭看鹿自清仍跪在原地，沒有說話低著頭，看不清神色。他很想去和他說說話，抱抱他，但為了不露陷，只能跟著月姬走。

「小林。」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嘶啞的叫聲，讓凌霄停住了腳步，再難邁動。他回過頭就看見對方滿臉淚痕看著他。

「小林，你不要走好不好。」鹿自清依舊叫他小林，似乎認準了他的名字不是凌霄，就是李林。

月姬還在催促他走。凌霄咬牙轉過頭往前邁幾步，身後傳來哀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