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失憶前或是失憶後，白嶄的環境適應能力一直很強，醒後沒幾天，就能完全自理，也不再沉溺於自己的情緒中。

白嶄準備離開，和白鴻鵠道別:「這段時間麻煩您了，我先回去了。」

「怎麼這麼生分呢這孩子。罷了，你也好的差不多了，天天和我這個老頭待在一起也是無趣。不過，回去後別一頭扎進工作，注意身體。小皖也跟著你走吧，有個照應。」

白嶄頷首應了，程皖辦事機靈，留著不礙事。

程皖開車，白嶄望著窗外隨意看著，越看，眉頭越皺得緊。他的生活區，他認識的地方，對他來說，卻竟一點兒也不熟悉。

透過後視鏡，程皖對白嶄臉上的情緒變化一覽無餘。

「順其自然吧，不要想那麼多，有些事，忘記了就忘了，何不嘗是一種新的開始。」

「專心開車。」

白嶄並不認為白鴻鵠把程皖安排在自己身邊僅是有個照應那麼簡單，但經過相處，他也不認為這兩人對他有害，也就放任之了。只不過，他不喜歡程皖對他過度關注，就像……在監視他？有什麼好監視的呢。

程皖確實是被安插在白嶄身邊來監視他的——監視他和白塗，以防止兩人過度接觸感情死灰復燃，額，就是橫插一腳。程皖對於白鴻鵠這個老頑固也是有些無奈，不過，他一向只有聽話的份，老頑固是他唯一能算的上親人的親人了。

白塗在陽台一角往下望，暗戳戳地看著哥哥，不敢像以前一樣跑出去迎接。聽說白嶄醒了之後，他是立馬想要到他身邊的，但聽說白嶄的失憶症後猶豫了，他接受不了曾經最親近的人突然之間生分了。

所以在白嶄進門後，白塗依舊站在一切能遮擋的東西後面悄悄跟著，觀察著。

也就只有白塗一個人覺得自己掩飾的很好了，抱著一隻巨型玩偶移動，白嶄早在進門掃視客廳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程皖亦是，憋著笑，不語。

白嶄用眼神示意一下那隻緩緩移動看起來蠢萌蠢萌的玩偶，望向程皖。

程皖低語:「你弟弟，白小少爺。」

白嶄瞭然，腦袋羅列出所以有關這個弟弟的信息，面色平淡，果然，依舊只有檔案一樣存儲著的所有簡單信息，沒有一點兒記憶感情。

揉揉太陽穴，隨手將外套披在沙發上:「我去休息一下，你自便。 」

程皖在這兒住下。

看著程皖把行李安放在家裡空著的客房，再把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白塗終於反應過來，把注意力從已經進了卧室的白嶄放到了這位陌生人。

抱著玩偶噠噠噠跑去客房:「(๐•̆·̭•̆๐)你是誰？」

程皖上上下下把這位防禦對象打量了一下，覺得第一印象不錯:「程皖。你哥哥的助理，以後多多關照。」

「我哥哥有助理了！」

程皖可以感覺到這小孩身上赤裸裸的敵意，覺得可愛，笑得愈發耐人尋味:「但現在你哥哥歸我管了噢～這是你爺爺的安排。還有，」程皖走近與白塗平視，「你哥哥身體還是恢復階段，安靜點，乖乖聽話，以前怎樣我不知道，但他現在不喜歡鬧騰的小孩。」

「噢……為什麼要聽你的？」

「你可以不聽——如果想被你哥煩的話，要知道生病的人脾氣很暴躁的。」

「哼！」雖然聽著很不爽，但又無法反駁，白塗氣哼哼的抱著玩偶準備去和許久不見的哥哥抒情。

白嶄在卧室說是休息，但工作狂屬性還是讓他把時間花在了未完成的文件上。

「哥～」

軟綿綿的撒嬌音，心窩像被羽毛輕輕橈了一般，白嶄一時失神。

掩去心底的莫名悸動，白嶄目不轉睛地盯著門縫裡探進來的腦袋，試圖能想起點什麼。

四目相對，白塗被白嶄眼裡毫不掩飾的冷漠和疏遠刺傷了，千言萬語噎在喉中，眼裡的光芒逐漸被失望和失落澆滅。

真的，忘了，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