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帶路，兩人摸索了好久，緊趕慢趕終於在日落前到了州九湖附近，尹雁南拿著地圖，最終選擇了穿過靈獸的巢穴這條道。

一路上也算是有驚無險，除了驚動幾隻小型靈獸之外，倒沒碰上什麼麻煩。

此時天也黑了，二人就找了個山洞暫且歇息下。

希望接下來也這麼順利，尹雁南垂下眸子，長睫投下一片陰影，金色面具在熠熠火光下透著神秘色彩。

季鈺知道尹雁南每每垂眸便是在沉思，也就沒出聲打擾，只是默默注視著他，眸光黏膩而又炙熱。

遇到前輩後，他才覺得自己是活著的，是真真正正活在這個世上，而不是游離在外，漂泊無依。

或許如此言述較為恰當，之前的自己僅是軀殼一副，行屍走肉般飄蕩，每日千篇一律地修鍊、幹活、受辱。

他像塊山石，沉默寡言，被急流打磨去稜角後，只剩下呆板木訥。

把他變成這樣的自然是那個「好」師尊尹雁南了，自打十歲到蒼華門，沒有一天不是在羞辱打罵下度過的，尹雁南厭惡他，他從見到尹雁南的第一眼便知曉。

他也曾試圖透過討好的方式來改善尹雁南對自己的態度，但毫無用處，甚至換來的是更加殘酷的欺侮。

那時的自己還真是可笑，季鈺想得出神，絲毫未注意尹雁南望向他時，那複雜的眼神。

就著夜色，枝頭的山雀嘰喳不停，夜話不休。

山洞中的二人卻各懷心事，一夜無話。

第二日尹雁南便帶著季鈺來到州九湖。

「小鈺兒，一定要多注意周邊的情況，這兒靈獸出沒頻繁，可要小心一些」，尹雁南邊說著，邊往腰上系好繩子，又將繩子的另一頭塞進季鈺手裡，「我要是半個時辰還沒動靜，就用這繩子把我拽上來。」

季鈺攥緊手中的繩子，似是有些放心不下，「前輩，定要平安歸來！」

「嗯，會的」，尹雁南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腦袋，吞下一顆伏水丹，一步步走進湖中。

日光似是透不進來一般，水下漆黑一片，與烈陽高照的水上對比鮮明。

尹雁南緩緩遊動著，沖著湖的最深處游去。

不知遊了多久，一抹亮光忽然出現在眼前，他心中一喜，卻也因亮光而失去意識，墜入幻境。

滴答……滴答……

是雨聲嗎，尹雁南從一片混沌的思緒里抽離出來，艱難思索著。

好像不是……

唔，是花灑的聲音？

好像也不對……

他似乎回到了高中那個最陰暗的下午，被繩子綁住手腳，甚至連眼睛都被蒙上了，只能跪在淋浴間的地上，等待下一個人的到來。

該怎麼辦？他發現不論是兒時還是現在，他都沒有勇氣去反抗。

無力地思索著，下一個人是會選擇拯救還是無視呢？

他很快迎來了答案，淋浴間的門被輕輕打開，吱呀一聲，也足以讓草木皆兵的他心驚膽戰。

「求求你……救救我……」這句話已經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不論是現在還是過去，他似乎永遠對生抱有一絲希望。

那人沒有說話，空曠的淋浴間只是再次恢復了安靜。

滴答……滴答……

阿南今天又哭了。

「 阿南，快醒醒」，女人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傻孩子，哭什麼呢？ 」

他緩緩睜開眼，入眼竟是去世多年的媽媽，「 媽？！」

淚水浸濕眼眶，似是要將這些年所有的苦澀吐露，他撲進女人懷裡痛哭，「媽，我好想你，嗚嗚嗚。 」

女人給予他溫柔的回抱，聲音柔和得不真實，「 媽不就在這兒嗎？乖寶，別哭了哈。」

眼淚流得更凶了，可再抬頭，媽媽卻變了模樣，身高也高出了許多。

「 前輩，不哭，再哭我的心都要碎了」，少年眉頭緊皺，小心翼翼地擦去他臉上的淚水。

「小鈺兒？」他揉了揉淚眼，茫然地仰頭望著少年。

少年的手帶著異樣的熱度，扶著他的臉，拇指劃過嘴唇，「前輩，喜歡我嗎？」

還未等他回答，少年的指拇用力往下一摁，隨後狠狠吻住這微張的唇，唇齒相依，掠奪他每一寸呼吸，不給他一絲逃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