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心意
小說: 玫瑰鐐銬 作者:听雨话桑 字數:2623 更新時間:2023-04-04 22:15:18
邵洵試著把姚醫生的話往心裡去。
於是,他們一到家,邵洵就跟個老媽子似的圍上圍裙給小祖宗做飯去了。
兩人在醫院鬧了這麼半天,等他們灰撲撲地回到家時,早就過了飯點兒了。
時間倉促,只夠邵洵淘個米,煲個粥,但還是窩心地拍了個黃瓜。
當熱騰騰的豬肚粥端上來時,噴鼻的香氣瞬間勾起了沈嘉遇的饞蟲。但邵洵還沒來,他不敢動,這會兒眼睛正直勾勾盯著鍋里的粥,不自覺地咽著口水呢。
邵洵看著沈嘉遇這副餓死鬼投胎的沒出息的樣子莫名覺得有些心虛。
這些日子他不是忙著改曲子,就是忙著做康復治療。
忙起來他自己都不見得有一口熱乎飯吃。更何況是被他有意無意忽略的,腦子還不太不清楚的瘋子。
隔壁王阿姨偶爾會來幫忙照看一二,但更多時候還是等到飯點了,直接讓工作室的同事隨便往他家裡訂個外賣給他。
沈嘉遇本來精神狀態就不好,有人敲門他都怕得要死,只能縮在屋裡,根本不敢去開門,更別說讓他自己取外賣了。
很多時候都是直到邵洵回家了,才發現給他訂的外賣還原封不動地放在門口。
邵洵反思了下,對一個瘋子來說,自己可能是做得有些過了。
邵洵嘆口氣,坐在沈嘉遇對面,從鍋里盛出一碗粥來放在沈嘉遇跟前。
沈嘉遇一見他來,眼神就從鍋里落到了他身上。
他看著他,卻一動不動,只是獃獃地坐在他對面,這樣看著他。
「吃啊,不是餓了麼?」邵洵看他沒反應便出言提醒道,「看我能看飽嗎?」
沈嘉遇還是看著他,仍是沒有反應。
邵洵認慫:得,還得我親自伺候。
邵洵無奈地端起碗來,打算自己一口一口喂他吃。舀起一口粥來,仔細吹涼了再餵給他。
可湯匙都湊到小祖宗嘴邊了,他卻連嘴都不肯張。
「嘖,沈小公子倒是給我個面子,好歹吃一口啊。」說罷,邵洵再次把湯匙送到他嘴邊。
「你是誰?」沈嘉遇突然向他發難。
邵洵也沒料到沈嘉遇會來這麼一出。喂他喝粥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但沈嘉遇一直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回應。
邵洵糾結了半晌,才說道,「我是勺勺。」
沈嘉遇卻跟不認同他的說法似的,自顧自地煩惱道,「我認得你,我應該認得你呀,你,你……」
邵洵只好把碗放下,深吸一口氣,勉強憋出一個很難看的笑容,安撫著對他說道,「算了,不記得就不記得了,我們先吃飯。你……」
「我想知道你是誰。」沈嘉遇看著眼前的邵洵著急了起來,「為什麼不記得了,為什麼為什麼呀……我應該記得的,我應該記得的!為什麼會這樣……我不想這樣不想這樣的!你不回來,你為什麼不回來?!啊——疼……是不是疼?!是我,我讓你疼了……好疼啊……太疼了……不要疼……我錯了我認錯我錯了真的錯了……」
「沈嘉遇!你看著我!」邵洵看他有精神崩潰的徵兆,出聲打斷了他。
而沈嘉遇看著他,卻是滿眼的痛苦慌亂。
於是,邵洵就一把抱住了他,把他的頭摁在自己懷裡安慰他,「好了好了,聽我說,別想了,不要想了。」
沈嘉遇的頭深深埋在他懷裡,他的身體本能地蜷縮成一團來保護自己,還是窩在邵洵懷裡一陣陣顫抖、痙攣,不止。
「邵先生,雖然病人不會說,但是我要告訴你,這種狀態非常痛苦。」
是啊,確是太痛苦了。
就這樣吧。
就讓他這樣瘋著吧。
誰不是稀里糊塗地來,再稀里糊塗地走,活得太清醒,未必是件好事。
清醒過來面對苦痛的人生,對現在的沈嘉遇來說,甚至對邵洵來說,都毫無意義。
邵洵也沒再說話了,只是安安靜靜地把他摟在懷裡,默默安撫著他的情緒。
直到他的身體慢慢停止了發抖,便哄著他給他餵了點兒東西,再抱他回房間去休息。
「睡一會兒吧。等睡醒了,我再做炸薯餅給你吃。」睡前邵洵先喂他吃了藥,又窩心地給掖好被角。
「不要炸薯餅!小魚兒要你!」沈嘉遇用力搖了搖頭,把手從被窩你伸出來,握住他的,委屈道。
「可你都不認得我。」邵洵也學著他的口吻和語氣,「委屈巴巴」地說道。
「我知道,你,你很重要!你對我好。我,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好不好?」沈嘉遇這腦子七拼八湊才艱難地湊出兩句人話來。
邵洵沒想到居然能從沈嘉遇口中聽到這樣又卑微又柔軟的懇請。
「好。」
邵洵一口答應了他。
雖然事後一度認為他當時腦子可能也不太清醒。
人和醫院精神科里,姚新月正在接待病人家屬。
「嗯,我回去還在跟我師弟打賭,猜你會怎麼選,我說你一定會選擇保守治療。」姚新月看著來找他詢問後續治療方案的邵洵,便打趣他道,「我回去一定要告訴他,女人的直覺他不服不行。」
「嗯,我對前段時間我的不配合向您道歉。」邵洵向姚新月保證道,「之後的治程,我一定全力配合您的治療方案。」
姚醫生卻點點頭,接受了他的道歉,「以前的這些事都不重要了。因為我接下來想告訴你是,保守治療的關鍵就是要把外界對患者的刺激降到最低。所以,我認為你不適合再繼續跟進治療了。」
邵洵眉頭緊縮,表示不解。
她慢慢解釋道,「你呢,目前來看,就是沈先生最大的一個刺|激點。但是讓我覺得奇怪的是,你既是他的正向刺|激點也是他的反向刺|激點,我拿不準該怎麼利用你在小沈治療過程中的作用。想要恢復並保持住他之前的精神狀態水準,我建議你跟他隔離一段時間。」
意思是讓他和沈嘉遇分開。
不知怎的,邵洵一聽到要跟沈嘉遇分開,心裡突然空落起來
「我應該怎麼做?」
「嗯……最簡單粗暴且有效的方式就是送到專科精神病院或者療養院里,進行康復治療。」姚醫生說道,「這也是我最初給你們的治療意見。」
也對。
這樣無休止的互相糾纏和折磨,對他,對沈嘉遇來說,都只有痛苦。
及時止損才是上上策。
於是邵洵接受了姚醫生的建議。
「朝年。」出了醫院大門邵洵就給霍朝年打去了電話,「能不能幫我聯繫一下醫療設備、醫護條件、居住環境好的療養院。」
「唉喲,邵老師你這是要頤養天年啦?做音樂真這麼不景氣?」霍朝年半開玩笑道。
「是沈嘉遇。」邵洵說道,「我打算把他送到信得過療養院里去治療。」
霍朝年聞言,蹭得坐直了身子,「你終於想開了要扔了這燙手山芋啦?好事兒好事兒!早就該想通了,你放心,哥們兒幫你留意著。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還有,療養院的私|密性一定要高。我不想讓商明徴查到沈嘉遇的動向。」邵洵囑咐道。
「明白,小霍總還不至於要讓商明徴牽著鼻子走。保證邵老師你金屋藏嬌的消息,絕對透不出一點兒縫。」霍朝年拍著胸脯跟邵洵保證,一提起沈嘉遇,又忍不住開始抱怨道,「當年我看這個沈家公子就對你糾纏不休,對你的那些個歪心思啊都刻在腦門兒上了,你又不喜歡男的還TM死纏爛打。就是賤,也不想想,上趕著的不是買賣!」
霍朝年說他不喜歡男人。
邵洵不是不喜歡男人。
準確來說,他沒喜歡過任何人,至少,是沒有喜歡到像沈嘉遇一樣非要不可。
「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就不要再翻出來嚼了。」邵洵聽他說起以前的事就覺得心煩意亂,打斷了他,「總之,越快越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