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袁涔感覺自己全身都疼，暗罵一聲。

「醒了。」

床邊傳來略微沙啞的聲音，袁涔抬頭看去，見到張鈺琮一隻手搭在椅子上，一隻手捏著杯紅酒。

張鈺琮平日里一絲不亂的頭髮現在有幾分凌亂，整個人看起來多了幾分不羈。

袁岑全身酸痛，暗自錘了一下被褥。昨日他喝了一些酒，在離開前遇到了張鈺琮，見這人即使是喝了酒依舊是一副老古板的模樣。怎麼瞧著怎麼刺眼，就沒忍住嘴賤了幾句。

然後，張鈺琮沒有搭理他，袁岑就起了逆反心理，愈發不依不饒起來了。

還嘴賤的來了一句:「你是不是不行啊……」

然後張鈺琮就讓他知道究竟行不行。

袁岑雖然有些男女不忌，但是從沒有處於下位的時候，這個虧他吃了，終究是不甘願的。

張鈺琮冷眼瞧著床上的人，這個人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可惜性子卻極為不討人喜歡，驕縱、恣意妄為、風流...成性……總之沒有一點好的。但是這皮囊確實是一頂一的，昨日自己就沒忍住，不過，滋味兒不差。

袁岑十三歲就知道床事的味道，在這方面男女不忌，但是從未居於人下過。因此心中多了幾分憤懣，有心報復，但是張鈺琮也不是能被他輕易拿捏的。而且，這種事情，他總不能靠他爸出頭吧？他還丟不起那個臉，這個虧他只能咽下了。

張鈺琮抽著煙沒有說話，透過煙霧，袁岑面色更顯陰沉。

袁岑離開後，張鈺琮熄了煙，昨夜他過於放縱了，竟不像平日里的自己了。

離了公館，張鈺琮又是那個刻板知禮的張參事。

張、袁兩家聯姻可是北平的大事，上上下下都關注著。特別是這袁家，有錢有勢，張家五小姐，姨太太生的，居然一躍成了袁家少奶奶，多少小姐咬碎銀牙，只暗恨自己沒有這麼一個好家室和得力的兄長。

結婚那日，張家五小姐穿著白色的西洋婚紗，漂亮得不得了，不少先生都感嘆袁家少爺好福氣。一時間張家五小姐之名北平無人不知，即使是賣力氣的苦力也能說兩句張五小姐的美貌。

現在應該稱呼袁少奶奶了。

張婧玥左手扶著腰，即使懷著孕，氣色也不差，雖然豐腴了幾分，但是更顯嫵媚多姿。

張婧玥現在身份不同了，回到張家那是嬌客，就連張二太太也對她多了兩分奉承。更別說張婧琪了，她年紀大了，知曉她再找人家絕對不比不過袁家，因此對張婧玥多了幾分奉承。

張婧玥現在走出去，那真的是一腳邁八腳台，好不風光。

最讓她開心的是，張大老爺現在眼裡有她這個人了。從小到大，她就不平，平白都是張大老爺的女兒，比不過大姐和二哥就算了，但是她和張婧瑛同齡，可是張大老爺眼中就張婧瑛一個女兒。

她還記得小時候，她還不懂的掩飾，與張婧瑛爭奪西洋來的娃娃，她爭贏了，可是轉頭，張大老爺就託人花錢給張婧瑛找來一個更好的。

自小她就不服，同樣是女兒，怎可偏心至此,就因為她不是太太生的？就因為四姐是太太所生嗎？

張婧瑛已經二十三了，卻還沒有說人家，在北平有臉面的人家都不會把女兒留得這般的久。

因此張老太太已經託人說項，為此大太太和老太太鬧了一些不愉快，但是大太太也明白女大當嫁，女兒也該說人家了。就是兒子給女兒安排了不少人，這丫頭就沒有一個中意的，為此大太太憂愁不已，她自來寵愛女兒，不肯狠逼她。

為此張婧瑛也不敢在長輩面前走動，每次見面都在說這個問題。

張婧玥這次回來就是來看熱鬧的，她現在日子過得不錯，袁岑雖然喜歡拈花惹草，但是好歹家裡一個正經的姨太太都沒有。大戶人家過日子就是如此，明面上光鮮就好，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想過愛情這東西。

且她頭上正經婆母早就去了，後院她就是當家奶奶。公公雖然有幾個姨奶奶，但是都沒有生育，還得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兜兜轉轉，她終究是壓了張婧瑛一頭。因此，她就是回來看熱鬧的。

張婧玥帶著幾分笑意，故作不經意的問道:「怎麼不見四姐姐？」

張老太太臉色一變不大高興，二太太跟張婧琪使了一個眼色，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現在除了買東西逛街、和打牌，她都沒啥子樂子，現在這樂子不就來了嗎？

大房現在是水漲船高，齊委員要卸任了，張鈺琮是他看準了的接班人。大姑奶奶張鈺婷嫁進了軍統，進門幾年就是當家奶奶，張婧玥一個姨太太生的，成了袁家少夫人，可見未來的地位不低。雖然張老太太和張老太爺偏疼 二房，張二老爺在外面也混得開，地位不高不低，也能說得上話。張鈺璉就不行了，他被驕縱壞了，政府那邊，張鈺琮先一步走上了高位，除非張鈺琮落了下來，不然張鈺璉絕無可能。

現在張鈺琮眼見就要走上政府部門的高位，二房再看不慣大房出頭也得忍著。張鈺琮穩了，張家未來才能穩。

至於軍統那邊，張鈺璉不是一個能吃苦的人，因此走不通道。

二房現在雖然不顯，但是張老太爺百年後，他們肯定不如大房。因此張二太太現在就往錢財上面著眼，老太太 和老爺子手裡好東西不少。現在能看看大房的笑話，張二太太暗自高興。

張婧琪也在看笑話，但是心中也是酸澀的。至少大太太和大老爺是護著張婧瑛的，即使惹了老太太不高興，大太太也沒有鬆口。

張老太太有意將張婧瑛嫁給自己娘家侄孫,老太太娘家已經敗落了，現在就靠著祖產維持體面。娘家唯一有出息的侄孫，現在是京都時報的副主編，也算是年少有為了。

大太太自是不願意，在她看來，那人雖然有些本事，但是家裡的長輩太伶不清事情了。

婆媳兩個暗中較勁兒，張梅梅既是嫂子也是表姐，也極力為張婧瑛想看。但是京中家世相當的沒有適齡的人家，次一等的她不大中意。

家世不必說，人才品貌也好，次一等的人家,總覺得配不上自己表妹。

結果沒想到張大老爺來了個釜底抽薪，他想招贅。

此話一出，驚起千層浪。

張老太太立時怒了：「我們張家男人是死光了嗎？要招贅？哪個好人家的公子少爺會上門做贅婿？"

張老太太氣的狠了，不停的喘著粗氣，一旁伺候的丫頭婆子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見大兒子的樣子她就更氣了，一副我就這樣了，你能拿我怎麼樣？

張婧玥攥緊手帕子，紅艷艷的指甲把手帕都刺穿了。

張大太太也吃了一驚，但是沒有拆檯子，一副看自家老爺做主的模樣。

張梅梅用手帕掩嘴,自家公公這招夠狠的。

張二太太張張嘴，說不出話來。眼珠子一轉，假笑道：「大哥說笑了，哪到了招贅的地步。瑛瑛這般的品貌，誰便說給哪一家都是低嫁了，做贅婿的有幾個好的。「

後面張梅梅說了幾句閑話，把話題岔開了。

但是張家四小姐要招贅的事情傳遍了整個京都，張家大太太聽見了風言風語，回家對著張大老爺發了好大的脾氣。

張大老爺訕訕的，他當時也只是話趕話，說的一句氣話。他也覺得願意做贅婿的品貌才幹都配不上自己閨女。

張大太太惱恨道：「這事情肯定是二房那個賤皮子傳出去的，這下子瑛瑛就不好相看好人家了。」

張大太太越想越氣，用食指狠狠地戳了張老大爺一下，張大老爺吃痛不敢躲，躲了怕更沒個消停了。

翌日張大老爺心情不大好，和幾個老爺約著在梨園聽戲。

這些事情都是瞞著張婧瑛的，不敢讓她知曉。

去了梨園，張大老爺有些驚訝，居然在這裡遇到了袁家老爺。

「親家公，久見了。」

張大老爺還是舊時老爺打扮，長袍褂子，瓜皮帽。他已經上了年紀，平日里 不戴帽子，就覺得頭痛。

袁灝穿著羊絨大衣，帶著禮帽，偏西派的打扮。

袁灝有一雙狹長的狐狸眼，他笑著回禮道：「久見了。今日怎麼一個人出門，沒跟個人。「

張大老爺鬱郁的，聲音都帶著幾分悶。「今天只是想誰便走走，沒有別的事情，就來梨園聽聽戲。親家公往日里事物繁雜，少見你來聽戲。「

袁灝摘下禮帽，撣了一下帽檐並不存在的灰。笑著道：「偷得浮生半日閑，今日無事，出來走走。「

張老大爺不大在意道：「我在這兒有一個固定的包廂，約了幾個老朋友，一起吃茶聽戲，親家公不嫌棄，就一起 。」

袁灝應了，兩人朝包廂走去。

裡面已經來了兩個人，都是張大老爺的好友，且在家都是不大管事的。

這兩人年紀不小了，和張大老爺一般打扮，只是布料和材質不同。

見到張大老爺領著一個臉生的人進來，氣度不凡，兩人連忙起來見禮。

一番見禮寒暄之後，四人分了主次坐下。聽著戲喝著茶，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