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面色蒼白如死人，愈發顯得一對硃砂似的眸子歇斯底里的紅。他面無表情地坐在駿馬上，周遭所有人的屏息靜氣，低著頭不敢看他。

只有一個身著緊緻的黑衣，身形高挑的侍衛駕馬跟在他後面，同樣沒什麼表情，但卻不像皇帝那樣煞氣逼人，臉上倒顯出堅毅來。

皇帝餘光瞥見了那侍衛，又很快轉開了臉，眉間不經意的皺了一下，叱吒的赤瞳中也閃過了一絲痛苦。

然而那神色只是一瞬，沒人看見。很快他就又恢復了面無表情：「都跟著幹什麼？退下吧。」

他聲音原本是溫文爾雅，聽著如清泉漱石的，可如今是全毀了，一把嗓子沙啞又怪異。

皇帝執意要去西域，朝廷里也沒人敢攔。長寧倒是有意阻止，但熙端壓根不見她。

至於其他人…現在沈過說話都不管用了，還能有誰制住這尊大佛？

沒有人。

所以現在眾人的心態倒和當年的沈過一樣了，只哄著他，讓他開心了就好。

至於其他的...實在是有心無力了。

蘇一風僥倖在這暴君手下逃過一劫，本來想接著守自己的邊疆，不跟這瘋子有多糾纏，眼不見心不煩。結果沒想到這皇帝才上任幾天，就不老實地要跑去西域。

西域在他手下管著，這瘋皇帝要在那搞出來了什麼事...

蘇一風只肖一想，就覺得渾身冷汗都要下來。

他暗自磨牙，總覺得這瘋子是那天殺他不成，故意要整他的。

然而那瘋皇帝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蘇將軍，帶路吧。」

蘇一風一個激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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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沈過被人強行帶走，一直陪著他處理事務的薛子文呢？

薛子文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他當天就順著護送沈過的大軍偷偷溜進了宮，聯繫上了聞天。

他一開始只是想確保自己弟子的安全，順便再看看能不能保下沈沂塵的弟子，誰知小皇子登基，沈過的地位也跟著飛漲，憑現在皇帝對沈過的那個在乎勁，他還真不一定能接觸到沈過。

不過不接觸也沒關係，看皇上那個勁頭，沈過應該不會有事。

薛子文放了心，就向聞天問起到底發生了什麼來———

他越聽越心驚，良久沒說出話來。

他們當年選擇直接弒神，「四傑」里一死一重傷，他和沈沂塵直接決裂。如今沈沂塵的徒弟選擇了和他們不同的道路，帶來的結果卻不如想像中的美好。

薛子文閉了閉眼，很快反應了過來：「你說太子還在？」

「現已成階下囚。」聞天說。

薛子文思緒紛飛，最終只是點點頭。

他又想起來什麼：「別告訴其他人我來過。」

「包括沈沂塵他徒弟。」

聞天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

熙端一行人西行的消息一出，薛子文立馬就開始了自己的行動。

事實上過程比他想像的要簡單的多。這小皇子似乎並不打算如何治世，就這麼自顧自地跑了，把所有事都撒手不管，朝廷里連戒嚴都沒以往森嚴了，薛子文趁著夜色深，謊稱自己是太醫院炙手可熱的聞大夫的親信，再加上他本人的藥劑，竟一路順利地混了出去。

他四處行醫，倒是在各處都有自己的一片「據點」。他來到其中一家住所，將推車上的人匆忙卸了下來。

月光打在深夜忙碌的薛子文和被他拖著的人臉上，倘若有人看到，定會大吃一驚——因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宮變之後就失去了消息的前太子，李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