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沈過明顯不願聽他這麼說，但熙端只是笑了笑。

「過之不想殺我嗎？」

沈過臉色沉著，語氣也冷硬下來：「陛下不要再說此事。」

熙端笑著沒應聲。

怎麼會不想殺他呢？他的過之肯定是想殺他的。

他手持天下之兇器，卻最是仁義，看不得一點不公平。

就連他到現在還如此縱容著自己，也是自己利用了他的善心。

熙端倚在沈過身上，散漫地想著。

那天之後，他手上沾了太多血了。每一個恨他的，想要除掉他的人，都在他掌權後被千百倍的報復了回去。一想到有這些隱患的存在，他心裡的戾氣就要滔天。

他忍不住。

他父皇甚至是他親手殺死的。他拿著他父皇的頭，一下一下撞在他的龍椅上，就好像撞在他拿兒子換的江山上。磕的李茂頭破血流，一直沒了聲音。

先帝連個完整的屍身都沒留下。頭被自己的小兒子砸的像個爛瓜。

沒辦法的。

甚至於現在，熙端聽著自己的臣子們一個個地彙報著什麼政事，浮現在他腦海里的只有「這管我什麼事」和「似乎反著來更有意思」這兩個想法。

這天下，和他有什麼關係？天下從來沒認過他。

但天下和他的過之有關係。

熙端垂下眼，很窩心地換了話題：「好。那過之就幫朕想想西域那邊的事吧。」

————

深夜。

腳步聲太過明顯，人還沒有進到寢宮，就已經被破門而出的沈過當場擒住，摁著雙臂踩在地上。

那人是個死士，被抓住了也沒有絲毫慌亂，張嘴就要咬下藏在舌下的什麼東西，被沈過一下卡住了下巴，動彈不得。

他面沉如水地把那人藏在口中的東西拎了出來。

這三天的第四個了。

讓人把刺客押下去，沈過就轉身回了寢宮。

有他把守，刺客連門都未曾進去。

他走進門，龍床上，一個人影坐著。

因為連門都沒進去，所以也自然不知道，其實這人人口中的暴君，晚上根本未曾入睡。

也不知道沈過這侍衛的設立，除了安撫及牽制熙端之外，並沒有正經侍衛的職能。

因為不需要。

「又來人了？」沙幔搖動，裡面有著絕色容顏的皇帝漫不經心似的問道。

根本不需要什麼侍衛。邪神本身即為這世間最大的殺器。

與其說沈過是在保護熙端，不如說他是在保護那些不自量力，前來刺殺的人。

熙端平時是在剋制著。但如果有人送上門來，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

那就說不好了。

有沈過在中間攔了一道，即使處死，也算是走了法條。不至於死的太難看。

「已經拖下去了。」沈過背對著龍床，手放在劍柄上。

「唔。」

「陛下還是稍微睡會吧。明天還有政務要處理。」

「下次直接把人放進來吧。」熙端忽地說。

沈過愣了一下，脊背繃緊了。

「保護陛下是臣的職責，怎麼能...」

「放進來，過之。」赤色的瞳孔似乎隱著光，「別讓我再說第二遍。」

他坐在帷幔里，看著那漆黑挺拔的侍衛。

久久，他聽到了一句好。

過之早晚要殺他的。熙端散漫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