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爭鋒
小說: 他養了初戀的白茶花 作者:洋芋酱子 字數:2065 更新時間:2023-01-12 16:28:59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晏伯林收起回憶,張嘴便是拒絕的話:「不給。請你對遵紀守法的人民公/仆放尊重一點。」
陸若名聽出他在生氣。
果然,久經沙場,千帆過盡,一切不可同日而語,晏伯林不再是單純少年,陸若名捉摸不住他的心思,正猶豫如何轉圜才能捋順他的脾氣,沒想到晏伯林猶嫌不足,變本加厲刻薄道:「人生海海,陸總你不過只是一個過客,憑什麼跟我攀關係?還是說,在陸大製作人心裡,除了校友,我還有別的身份?」
這話難聽,但陸若名偏偏聽出了別的意味。
他不怕晏伯林刁難,只怕晏伯林冷淡。
晏伯林這般反應反而叫他安心,他知道,晏伯林依舊在意他。
這已然是不小的收穫,陸若名懂得見好就收,況且雖是私心,此番前來,他還給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怪我孟浪,撇開別的不提,這本子是我與谷老師共同創作,有勞晏副主任過目。」
程捷送走傳聲的工作人員,準備去給晏伯林端來一杯熱茶,走到門口,猥瑣地偷窺幾秒,感覺氣氛不大對勁,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提到谷老師,晏伯林臉上才稍有緩和,他端起熱茶喝了一口,翻開劇本,看劇本大綱。
故事很精彩。
開頭吊人胃口,高潮跌宕,引人入勝,結局意猶未盡。
不得不說,陸若名在專業方面,從沒讓人失望過。
幾百幕,晏伯林看得仔細又專註,陸若名並不催他,就那樣靜靜地坐著,端詳著專註審劇本的晏伯林。
晏伯林的長相基本沒怎麼變過,和當年在圖書館見到的第一眼一樣,幹凈,清爽,他身上穿著和自己相同的羊毛衫。
這算不算,情侶衫?
這個自作多情的念頭讓他心情愉悅,抑制不住嘴角上翹。
就在這時,晏伯林突然抬眸:「陸老闆,笑得這樣開心,是以為劇本我看得久了,就十拿九穩了?」
卿本佳人,奈何說話難聽,難聽到陸若名想去堵住他的嘴。
晏伯林說完,慢條斯理地往瓷杯里添了些熱水,而後端起靠在唇邊吹了吹。
陸若名被他杯子里滾燙的開水冒出的熱氣迷了眼,透過氤氳的薄霧,肆無忌憚睨著晏伯林。
見他不說話,可那一雙眼睛又落在自己身上,一個乙方目不錯珠打量掌握生殺予奪的甲方不說,甲方問話,甚至沉默不答,哪有這樣的道理?
晏伯林掀唇:「看夠了麼?」
說實在的,這樣咄咄逼人的晏伯林很帶勁兒,陸若名本想緩一緩,卻莫名被激起了逗弄的心思,他輕笑了一聲,而後近乎挑釁道:「有沒有人說過,晏主任你發脾氣的樣子,特別——色厲內荏?」
他雙手交疊抵在唇邊,氣定神閑,彷彿十拿九穩。
有那麼一瞬,晏伯林很想撕破臉問他到底憑什麼這麼自信。
可正如陸若名判斷的那樣,他不會歇斯底里。所以,陸若名才敢那麼囂張,不斷試探,不斷在他的心上亂彈琵琶。
晏伯林不會上當,扮豬吃老虎,誰不會?他臉上風平浪靜,語氣波瀾不驚:「故事很好,可惜,不符合最新發布的《規定》。陸總創作之前都不看新聞的麼?」
陸若名挑眉:「哦?那依晏副主任所見,這本子要作廢?」
怎至於作廢,相反,這本子做好了會相當成功。
但晏伯林鐵了心刁難,第一次公私不分:「本子涉及未成年人犯罪,不符合當下倡導的核心價值觀,建議改成未成年為備戰聯考,遭遇不幸主動主動報警,尋求正義的幫助,順利度過難關,參加聯考,考取理想的大學,弘揚正義不會遲到也不會缺席的正能量。」
陸若名又笑了。
十年前,陸若名每天板著一張臉,好像全世界欠他錢不還,今天已經笑三次了。
有什麼值得他這麼高興?
晏伯林的目光和思緒不可控制地齊刷刷奔向陸若名擱在紅色檀木桌上的手上,清瘦的手指骨節分明,輕鬆又隨意地交疊在一處,而他的右手食指轉著無名指上的素戒。
看來,新婚燕爾讓萬年冰川陸若名融化成了一潭春水,他才如此神采飛揚,言笑晏晏。
暗戀而已,未曾得到,談什麼失去,但很奇怪的,晏伯林那維持了二十幾年的風度搖搖欲墜,即將分崩離析。
杯子碰響桌面,晏伯林眸光一沉,起身欲走。
陸若名怎麼會放他走?
他眼疾手快攥住晏伯林一截手腕,尋到了一絲可乘之機:「其實我有一點好奇……」
「——好奇什麼?」晏伯林打斷他的話。
陸若名俯身靠近兩手撐在桌沿邊,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音量說道:「那個家教良好,就算生氣也要維持風度彬彬有禮的晏伯林,怎麼會打斷別人說話?十年前,你從不這樣。」
來之前他告訴自己要慢慢來,可當見到這個人之後,什麼節奏,什麼慢慢來,都成了放狗屁的理想主義,他一刻也不能等。
他迫不及待想晏伯林認輸,想要晏伯林承認自己的真心與愛意。
兩人身高相仿,但狀態截然相反,陸若名收斂急切表現得不緊不慢,晏伯林則凜若寒霜,那眼神比狩獵的猛虎更兇悍:「我想,這不關你的事。陸大製作人與其死纏爛打,倒不如回去想想本子該怎麼改。我很忙,慢走不送。」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古人誠不欺人,但好不容易窺見一點希望,陸若名不想就此錯失,攥著他的那隻手收緊了些。
晏伯林一走了之,再想見,就不會那麼容易。
察覺手腕上的力道,晏伯林冷嗤一聲:「怎麼?陸大製作人這就受不了?受不了就回去改劇本了再來,哦,千萬別親自來了,否則,我會原封不動駁回。」
失敗。
陸若名知道今日只能失敗。
他鬆開對方的手,任由他推門而出,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
樓梯拐角,晏伯林手抵著牆壁,頭微微發痛,心也跟著鈍痛:「既然已經結婚,又何必追問,反正,當初的晏伯林,早就死在了你要告別的那場舊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