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羋珩低下了頭
小說: 琴師 作者:公子煌 字數:2313 更新時間:2022-12-31 00:37:03
姬芮心情大好,一連叫鍾離奏了數十曲才肯作罷。期間喝酒更是一杯接著一杯沒有停歇。羋珩抬頭看去,只見姬芮眼神迷離如脫兔,雙頰暈紅如晚霞。
便諫言道:「大王喝了這樣多的酒,該去歇息了。」
「哎喲,孤喝的確是忒多了。」姬芮抵著太陽穴悶哼起來,臉上卻仍是堆著笑容。
視線落在羋珩身上,多少帶著些意柔未盡。
見狀,羋珩忙低下了頭,自顧自喝了一杯。
劉大監的視線跟著落在羋珩身上,復又落回姬芮的身上,怕姬芮醉了酒一發不可收拾,忙道:「是到了大王午睡的時候了。」
說罷,忙命人攙扶姬芮去內殿休息。
「如此,屬下也告退了。」羋珩起身拜謁。等姬芮去了後殿,他便帶著鍾離轉身離開。
剛出殿門的時候,劉大監手攬拂塵走了過來,指著手裡的一壇酒笑道:「羋侍衛走的好快,莫忘這壇酒。」
羋珩喝的也不少,腦袋暈乎乎的,看到罈子才想起來席間他誇這酒好喝,姬芮當場就命御膳房的人拿來一壇讓羋珩席後帶回去。
於是羋珩接過酒罈,殷紅著臉道:「多謝劉大監。」
見劉大監似有話要說的樣子,羋珩略微晃了晃腦袋,逼著自己清醒了幾分,道:「劉大監有話要同羋珩講?」
「哪裡哪裡,左不過羋侍衛向來與我交好,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講的不對羋侍衛莫怪罪。」劉大監半掩著嘴角說。
「無妨。」羋珩擺擺手。
「咳咳。」輕咳兩聲後,劉大監開口道:「大王對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繞這麼一個大圈子只為鍾離,恐怕不值當。」
他欲言又止,後話再也沒說出來。見羋珩皺起了眉頭,忙打岔道:「當然,羋侍衛護衛大王多年,想來比我更知道大王習性的,今天的話,權當我多嘴了。」
劉大監的好意羋珩心領,他的話羋珩也明白其中深意。只是他,羋珩轉頭看了看幾步開外的鐘離,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頓了頓,羋珩說:「劉大監說的是,我與鍾離,不過是聞其琴聲,思我故鄉罷了。」
「如此就好。」劉大監笑了笑說:「我也該去伺候大王午睡了。」
一路上羋珩和鍾離都沒有再開口說話。羋珩昂首走在前面,雖有些醉意,但是身材依舊挺拔。鍾離則抱著木琴跟在羋珩身後,他低著頭,不敢跑快,也不敢跑慢,視線永遠落在羋珩的腳後跟上。
看不太見了就走快幾步,看到羋珩小腿了就慢走幾步。
活像個受了氣的富裕人家的童養媳樣,一點兒也不敢逾越。
不過細究起來,他的臉上又顯露出一些端倪來,似乎鬧著脾氣的樣子。
於是一個微醉在前,一個不悅在後,兩人亦步亦趨地走回了幻樂坊。
鍾離在殿內得到姬芮賞識的事情幻樂坊早就得到了消息,賀掌司率領一眾琴師舞姬在門口等候了多時。看到羋珩和鍾離的身影後忙出來迎接。
「恭喜鍾離琴師得大王御賜「妙音」二字」。
眾人言語參差不齊,氣氛卻是熱鬧的不行。此時此刻他們的臉上盡顯喜悅與熱忱,全然看不出當日排擠鍾離時的「眾志成城」。
羋珩其實並沒有醉到說胡話,只是借著酒勁道:「還不止呢!大王還下令摘了鍾離腳上的腳鐐,以後闔宮盡可隨意走動。」
鍾離得到的恩典越多,賀掌司和一眾琴師的臉面就越是蕩然無存。不過雖然心裡一萬個不舒服,臉上仍舊殷勤得很。
紛紛言不由衷地祝福道:「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好了,我還要為鍾離琴師摘解腳鐐,先告辭。」說罷,不由賀掌司分說,帶著鍾離向沁芳齋走去。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遠遠看去,沁芳齋的面貌似乎發生了變化。旁的不說,院外的雜草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栽培有序的花朵。牌匾也換了個新的,陽光甚好,感覺新刷的油漆都要從牌匾上流淌下來。
房間內更加不同,原先垂垂老矣的傢具擺件全部換了一茬,任憑羋珩怎麼坐在椅子上也不會吱呀作響了。
看著眼前的一切,鍾離直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羋珩卻會心一笑:「你總算苦盡甘來了。」
說罷,羋珩眯上了眼睛。
說好的來沁芳齋是為鍾離摘掉腳鐐,怎的就這麼睡下了?
鍾離自己都勞累了半天,如今還得伺候個醉鬼。只是這麼四仰八叉地躺在椅子上太不雅觀了,鍾離想將他攙扶到自己的床上。
於是鍾離放下木琴,上前抓住羋珩的胳膊,準備將他攙扶起來。
「嗯。」隨著發力,鍾離悶哼一聲,可是羋珩卻一動未動。
不,動了。腦袋低垂的方向由左換到了右。
羋珩雖然不是膀大腰圓的主,但是多年習武,早就是一身的腱子肉。看起來身材輕盈,實則比相同體型的重上去很多。何況鍾離營養不良許久,氣力也跟著小了很多。
可是幾番下來,羋珩的屁股還是沒能離開椅子。
「再試最後一次。」鍾離揉了揉肩,心想這一次再不行就隨他躺在椅子上睡了。
於是鍾離牟足力氣,再一次拽起了羋珩的胳膊。就在他以為仍然搬不動羋珩的時候,羋珩的身體卻一股腦兒的壓在了他的背上。
額……
突如其來的重量壓的鐘離差點直不起腰。一番面目猙獰之後他才將不省人事的羋珩拖到了他的床上。
床上的舊被褥也換了新的,摸上去鬆軟的很。
「便宜你了。」鍾離不知怎麼以下犯上地冒出這麼一句話來,自覺失言,忙閉了嘴。
看著躺在鬆軟的被窩裡,安然入睡的羋珩,鍾離的內心涌動出一股暖流。他再怎麼不懂官場上的逢迎,卻也明白今日姬芮對自己所有的恩典都得感謝羋珩的舉動。
若不是羋珩,他仍舊是個人人可欺的奴隸琴師,頂多算是在大王面前露過臉的奴隸琴師,僅此而已。
念及此,昨夜的小脾氣一鬨而散。其實他自己也覺得很無語。羋珩堂堂一個侍衛,要聽他的琴音就聽,不聽就不聽。他一個低賤的奴隸,那有什麼資格去擺布羋珩的心思。
居然還為此生了一夜的氣,說出去都能被亂棍打死的好幾回了。
見羋珩睡的香甜,鍾離不忍打擾。替羋珩蓋好被子後退出了卧房。
阿離估計是錯誤地以為躺在床上的人是鍾離,偷偷摸摸地鑽進了羋珩的被窩裡。然而不一會兒就被熏人的酒氣給逼了出來。對著即將關門的鐘離吱哇亂叫。
彷彿在控訴:「你居然敢戲弄老子?」
鍾離輕蔑地一瞥,根本不打算搭理它,見控訴無用,趁著鍾離關門之際,一個飛躍竄出了房間。跑到不知道哪裡逍遙去了。
關上房門,鍾離重重地吐了一口氣。
面對煥然一新的屋子和院落,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