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再聽一遍嗎？半年……我怕你忘了。」

「什麼？」

「我愛你啊。」

「別說了，我想哭。」

入夜，葉喬辛裹著被子側睡。他的聲音有些低啞，帶著些許倦意。周黎安規規矩矩地躺在另一邊，透過黑暗觀賞著純粹的黑色。

「你半年不聯繫我，我真怕你一走了之然後轉頭就去相親。」

葉喬辛嫌棄地笑了一下：「你不是去年不也是這樣麼？」

周黎安點點頭，感覺葉喬辛說的有點道理。他沉默了一會兒，試探道：「那可以重來一次嗎？葉先生？」

「再說吧，困，睡了。」

葉喬辛拉上被子蒙住腦袋，想把所有煩惱全隔絕在外面，他蜷縮著身體，自顧自地苦笑。

周黎安拍了拍一旁的被子，說：「別捂著腦袋睡啊，小心缺氧。出來，啊……」葉喬辛撇撇嘴，直接掀開被子，然後扯起另一邊的被子鑽了進去。

冷風吹過，周黎安本能地閉上眼睛，等葉喬辛安靜下來，他才小心翼翼地靠近葉喬辛。他吻了吻葉喬辛的後頸，將他拉進了懷裡。

「晚安。」

葉喬辛的睫毛顫動，輕輕地「嗯」了一聲。

成年人的遊戲似乎很簡單，分分合合，分久必合。

葉喬辛靠著周黎安，周身溫熱。在冬季，人們似乎對溫暖有著很深的執念。

在凜冽的風裡，所有人都希望找到一個燃著燈的屋子避風取暖。人的本能催促著他儘快奔向熱源，以求最原始的生存的滿足感。

翌日，雲層較厚，是陰天。

葉喬辛一覺睡到自然醒，一醒來緩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現在在哪裡。他摸了摸身後，卻沒有摸到人。

周黎安……走了？

葉喬辛一怔，掀開被子出了房間。他剛到客廳，就看到餐廳那邊的餐桌上放著一碗麵條，還冒著熱氣。碗邊的玻璃杯里應該是牛奶。

葉喬辛皺著眉，回卧室找到自己的手機，他快速地撥打了周黎安的電話，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子外的高樓。

電話接通了，葉喬辛本來想說的話卻卡在了喉嚨，無法宣之於口。對面的聲音讓他的神情產生了微妙的變化，眼中竟多了一點笑意。

「喂？葉喬辛？……喂？聽得到嗎？……樓里信號不好？」

「聽得到。」

「啊，聽得到啊？——公司有點事兒，馬上就回去～」

「哦。」葉喬辛握著手機，欲言又止。

「早餐吃了沒有啊？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原來的味道吧，十分鐘左右應該不會冷掉吧？」

「我就說怎麼那麼吵……切……」

「啊哈，下次直接點外賣啦——人到齊了嗎？那個轉正的呢？沒來？他怎麼了？……」

「先忙吧。」葉喬辛淡淡的說，「沒什麼事。」說完便掛了電話。

原來是去公司了……

真忙啊……

都一月了……

雖然二月初才是春節……哈，可以理解～忙點好啊！

填飽肚子的葉喬辛閑著沒事，一會兒到陽台上站站，一會兒到卧室躺躺，百無聊賴之中，他漫無目的地逛進了書房。書房門沒關，葉喬辛隨便溜達就進去了。

一進門他就看到了桌上的那個小掛件，是哆啦美。嵌入式的架子上還放著幾個放倒的相框。葉喬辛手癢，把相框拿起來看了看。這一看，他就直接呆住了。

照片上，葉喬辛正抱著皮卡丘的頭套笑著。

他想起來了，當時的情況是風很大，髮型都被吹亂了，他讓周黎安別拍他……

這傢伙……

怎麼凈放丑照……

另一個相框是一個中年女人，保養得很好。

葉喬辛沉默著想了想，把相框放回了原處。

他還真像一個偷窺別人回憶的小偷。

環視了一下書房，葉喬辛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轉身離開了，他在客廳里坐了好久，抱著一個軟乎乎的抱枕昏昏欲睡。

等門口有響動時，葉喬辛猛然驚醒，扔下抱枕快步走向玄關，「周黎安……」他的話還沒說完整，就沒了聲音。

進來的是一個女人，跟剛剛在照片上的那個人差不多。

葉喬辛有些不知所措，他左手抓著右手，支支吾吾地看著那個女人。女人好像並不驚訝，她一看到葉喬辛，放下手裡的塑料袋就過去擁抱了他。

「葉、喬、辛！對不對？」

葉喬辛機械地點點頭，總感覺這個聲音在哪兒聽過。

這是……周黎安的親生母親？！

「阿、阿姨好……」

「好，好，嘿嘿，你坐你坐啊，黎安有點事，我過來做飯。吶，我買了好多菜呢。」黎嘉敏晃了晃塑料袋，喜滋滋地走進了廚房。

「那個，阿姨……我，我洗菜……」

「哎不用不用，我來我來。」

「我閑著也沒事幹……我會的……」葉喬辛眨巴著眼睛，黎嘉敏笑得更燦爛了，她看著乖巧的小男孩兒，說：「那也行——」她把食材拿出來，然後一邊分揀一邊嘮嗑，「本來吧，我是打算年後再去江州的，但周黎安說你過來了，哈……我就想來看看咱們喬辛……」

「去江州？」

「對啊，我也不打算在東海城繼續生活咯，換個地方，新的開始嘛，嗯——正好周黎安說他準備去江州，我就想和他一起去江州得了。誒？小葉啊，之前，你們……那個……是有什麼誤會吧？我懂你們年輕人～小打小鬧，正常～」

黎嘉敏這麼一說，葉喬辛尷尬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沒……沒有，就是覺得，都不太冷靜。」

「嗯……那現在呢？」黎嘉敏期待地看著葉喬辛，似乎希望下一秒這兩人直接去民政局。

這目光……太熱切了……

「現在……這個，怎麼說呢……」

黎嘉敏的笑意一點點凝固，說：「我就知道那孩子說不清楚！哎呦辛辛啊，媽跟你說，黎安他真的沒有那種心態……」

葉喬辛的小心臟飛快地跳動著，他浸著涼水才沒有讓自己面紅耳赤。「阿姨我知道，真的。」

「這麼說你原諒他啦？」黎嘉敏心直口快，絮叨完後立即開門見山地問道。

「不是……他沒做錯什麼事，是我想太多了……」

「No，不是你的問題，我可以理解，」黎嘉敏揮揮手，一邊炒菜一邊說，「周黎安他這種人就是驕傲慣了，嘖，以為啥都圍著他轉呢！唉，也怪我，太嬌縱他咯！不過喬辛啊你放心！我已經嚴格教育過這孩子了！」

「啊？」葉喬辛把整理好的白菜遞給黎嘉敏，一臉懵，「嚴格教育？怎麼教育……」

「哈哈哈哈，我啊，先批評指正了他的不當行為，他跑到我那兒的時候我就批評過他啦！但我看他可憐兮兮的就沒趕走他，然後嘞，他說要自己創業，然後我又批評他眼高手低，嚯，哪知道這小子居然成了，喬辛啊你放一百個心噢，他絕對可以搞到錢的，嘿，他還說你不喜歡無業遊民，不喜歡不會搞錢的，哈哈哈哈——」

「阿姨，我絕對沒有說這些！真的——」葉喬辛一本正經地笑道，「我絕對不是拜金主義，我是現實主義……」

「我也是現實主義——我就覺得吧，人就得現實一點，你說呢？就比如你倆在一起沒有啊？」黎嘉敏關掉火，慈祥地看了看葉喬辛。

葉喬辛嘴角抽搐。

黎嘉敏這樣，也太現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