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勐捏一下江嶺的臉，饒有怨念地說道：「崖山這小子真不知道珍惜，把你一個人撇下都沒句問候。」

於勐沒了食慾，招招手讓喬布里推自己離開。

於敬義起身送父親到門口，轉身回來坐下繼續喝湯，席間不忘囑咐於恩雙：「父親討厭自作聰明的人。」

於恩雙輕嗤一聲，不以為然。

一場飯又是不歡而散，待於家人都離席離開，張媽立即去煮雞蛋給江嶺揉臉。

奧利弗這才瞭然江嶺的脾氣。江嶺那天不是被逼急才打人的，他向來都是這脾氣，從不屈服這些高高在上的人，即使當著於勐的面，也敢反駁對方無端的猜忌。

「真敢說。」奧利弗有一瞬欽佩，之後更多的是嫉妒，嫉妒別人能有勇氣反抗，不像自己這般懦弱的聽從。

「他就是不爽我才來噁心我的，與其光挨揍，還不如吐口痰反過來噁心他。」

江嶺都接受自己沙包轉世光挨打的現實了，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都成他的常態，於家父子這麼使勁折騰他，那他不能讓對方好過啊！

「你說這話，是羨慕我這暴脾氣嗎？」江嶺敏銳地察覺出來。

江嶺：「從進門到現在，快倆小時了，這是你說的第一句話。」

奧利弗受氣包的樣子，很難不讓人懷疑在家挨欺負到自閉。

「你說得對，我羨慕你能反抗......」奧利弗咬緊下唇止不住顫抖。

「江嶺，你知道五大家族為什麼不生養Omega嗎......就因為他們覺得丟臉，理所當然地掩蓋家族裡Omega的存在，把Omega叫做對著Alpha搖屁股的賤種......」

江嶺靜下來聽奧利弗訴苦。

五大家族確實未完整公開過家庭情況，他們之中能出人頭地的大多數Alpha和Beta，上一個有點名氣的Omega，還是三百年前的事情。

「我爸把我嫁給於恩雙，說得好聽是聯姻，但直白點，他就是把我丟給一個身份不差的下家，至少比丟給普通人家拿得出手。」奧利弗擼起袖子，新舊傷覆蓋滿手臂，一眼看過去沒有一寸完整的皮膚。

「生在五大家族的Omega就是家裡最不值錢的所有物，不管是自己生的，還是娶進門的。」

「於恩雙他打你！？」江嶺只管奧利弗的傷勢，沒留心對方的意有所指。

「沒什麼意外的，他之前還會忍，本性暴露後就把我當撒氣包。」奧利弗撫下袖子，幽怨地垂下眼眸。

「你怎麼能光讓他打呢？抄起椅子砸過去啊！」江嶺起身，真打算教奧利弗怎麼施力砸人。

奧利弗乖乖坐著，看著江嶺的一雙眼眸黯然無光。

「我這樣跟你說，你爸生你養你確實對你有恩，可是他對你不好的話，這些就可以抵消掉，你們之間無拖無欠，那你就要放飛自我做自己，人活著不是為了受委屈的。」

江嶺給奧利弗掰指頭算著：「你這脾氣真和於恩雙這貨結婚，假設你後半輩子有五十年命，跟他過日子能打折到十年活！」

張媽走出來見江嶺的大動作，戰術性後退幾步迴避讓路。

奧利弗抬手，向張媽要來熟雞蛋，一點點細細地剝殼。

「你是第一個和我說這些的人。」

江嶺留意到奧利弗泛光的瞳仁，知道他聽進去了，至於聽進去多少，得靠他自己造化。

「別人對你說的，是不是什麼他是你爸或者他是你老公，賺錢養你多不容易，吃點苦受點罪至於哭天喊地的嗎，忍忍就過去了。」江嶺故意學出惹人生厭的腔調。

「學的真像。」奧利弗將白皙溜滑的水煮蛋遞給江嶺，末了補一句：「你家裡人對你很好吧，不然你也不會這麼樂觀。」

「我好心安慰你，你卻在諷刺我。」江嶺傷心透了，用熟雞蛋滾動在臉龐，鬱悶地咂咂嘴。

奧利弗並無此意，忽地想到江嶺是被家裡人賣給於家的，這才知這句話很是扎人。

「對不起......」

「嗐，多大點事。你無聊的時候就找我聊天吧，吐吐苦水比一個人消化情緒要好。」江嶺把手機遞給奧利弗，讓他留個聯繫方式。

「我沒有通信工具。」奧利弗擺擺手，無奈又凄慘地扯開一笑。

「我......」江嶺一句髒話卡在喉嚨。

「什麼年代了，這種深閨怨婦劇本真不多見了。他們把人逼瘋可真有一套。」江嶺把溫度下來的雞蛋狠狠嚼吧，跟咬於勐腦袋一樣。

「我有一部舊手機，挺古早的，但還能聊電話發簡訊，我過段時間拿給你。」江嶺將雞蛋嚼完後連喝好幾口水才順下去。

「你不用這麼照顧我。」

「別這樣說啊！天塌下來我先幫你抗！」江嶺想起於恩雙對爹顫顫巍巍對內拳打腳踢的慫包樣就來氣，他就不爽這種草包，明明自己不行還要往別人身上潑髒水和撒氣。

「咱們是一條路上的人，你我團結起來，推翻封建家族！」江嶺發表振奮自己的講話，把張媽逗樂了，把奧利弗說愁了。

「明明沒喝酒，卻像發酒瘋。」奧利弗犀利回擊。

「你的牙尖嘴利用在反擊外人身上該多好。」江嶺吐槽一句。

不過奧利弗的神色比他初初進門時緩和許多，便不打算多留，攬過外套，揮揮手就出門。

「江嶺！」幾經猶豫，奧利弗還是追上在等電梯的江嶺。

「我待會讓張媽買部手機......你的電話號碼是多少？」奧利弗沒把江嶺傻乎乎的話放心裡，可那熱烈的活力在他心底紮根。

從小到大，沒人告訴他可以反抗不公的命運，這麼多年，他身邊也沒有可以傾訴的朋友，日子久了，他還以為世間所有都如此乏味。

直至江嶺喚醒他，他才意識到，不是自己不會飛，而是身邊的人都不願他去飛罷了。

江嶺沒多驚訝，在奧利弗遞來的紙筆上留下號碼。

不出兩分鐘，江嶺才下電梯，手機便在口袋震動，正當他以為奧利弗這麼快速時，熒幕上【於崖山】三個字讓他忽地記起還有這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