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還是把內心的苦水吐出來比舒筋活絡油還有效，江嶺一頓輸出後，護士都說身體指標大致趨近正常值。

「小江你也別總一個人悶著，叫朋友來聊聊天也不錯。」此前不知江嶺家庭情況的護士沒有與之聊過親友一事，直到於崖山過來看望，外加護工照顧，江嶺臉上多些紅氣才說起來。

江嶺也想過跟裘洛報平安，畢竟被綁上車前，裘洛撕心裂肺的模樣可太難忘了。

他將身體養好些，至少看著不像重傷時才和裘洛通電話，不然他招架不住裘洛非得來看望的軟磨硬泡。

江嶺特意挑了年後大家都復工返校的日子，他給裘洛發了信息，算著對方得是周末才有空來看望，誰知當天中午就接到了電話。

「江嶺！是你嗎！」裘洛等得心都要碎了，聽到江嶺的聲音，他邊抽泣邊吐苦水。

「哥哥，你被綁架後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就差沒住警局門口了嗚嗚嗚，他們什麼都不和我說，我還以為你......一直沒有你的消息，我都快嚇死了。」

「哥哥你沒事就好，你現在在哪？我們能見面嗎？」裘洛擰一把鼻涕，隨後急切地問道。

「我摔了一跤，現在在醫院......」

江嶺話說一半就被打斷，裘洛提升嗓音：「嚴重嗎？」

對面單純的關心讓江嶺心生暖意，他緩下語氣哄著：「不嚴重，就留院觀察幾天，沒事的話下周就出院。」

「那你在哪家醫院，我去陪你聊聊天。」裘洛翻找出紙筆，期間能從物品碰撞聲聽出他的著急。

「虹徑區第一人民醫院，九樓......你到之後跟護士打聽吧，我也忘了是哪間。」江嶺真沒記住這個。

裘洛應得幹脆，當天下午就跑來看江嶺，這天是周一，就為了這麼點事跑過來，免不了挨訓。

「你小子翅膀硬了！敢逃課！」江嶺抄起枕頭砸過去。

「沒逃課！」裘洛委屈地回覆：「我請假了。」

江嶺不跟他客套，直接罵他：「木魚腦袋，拎不清輕重！」

裘洛本要反駁，可想到江嶺是把他當弟弟而恨鐵不成鋼，怏怏地消了火，低聲認錯：「哥哥，是我緊張過頭，以後不會這麼衝動了。」

「行了行了，自己搬張椅子坐吧。」江嶺點到為止，招呼裘洛坐下和自己聊聊天。

「哥哥，我上學期期末進全班前十了，我爸樂得獎了我一台遊戲機。」裘洛翻出包里的成績單，再把遊戲機遞給江嶺讓他玩。

江嶺得了新玩意，邊玩邊問：「裘洛，問你一件私事，有人喜歡你嗎？」

「哈？」裘洛一時沒回過味，愣住了。

照顧江嶺的護工叔叔嘴巴碎了點，老跟他嘮家長里短，昨天說自己鄰居的女兒嫁人，今天念樓下病房的兒女鬧著分家產，把他都帶八卦了。

「沒有......」

「不應該啊。」江嶺忙中抽空掃一眼裘洛，一身規整的校服，青澀卻姣好的面容，這個年紀的小孩光是幹凈就足夠了，眼眸清澈帶光，儼然一副青春劇男一號形象。

「真沒有......」裘洛聽得耳朵都紅了，撓撓頭髮又羞著重複一句：「沒有。」

「小傻子。」江嶺笑罵。唉，年輕真好。

「哥哥你有男朋友嗎？」

「沒有。」江嶺即答。

「哥哥喜歡什麼樣的人？」

「有錢人。」江嶺說道：「有錢萬事足，世上多少破事都是錢鬧出來的，與其沒錢吵，不如站金山上鬧。」

話音剛落，江嶺又速速找補：「就當聽我發牢騷，別被我影響。你啊，該找什麼樣的就按你自己喜歡的找。」

裘洛默默點頭，無端地思考今天出門包裡帶了多少錢，好像就夠自己一餐晚飯。

去打熱水的護工提著熱水壺回來，瞧見裘洛，笑著問好：「喲，小江的朋友？」

「叔叔好，我是裘洛，辛苦叔叔照顧江嶺哥。」裘洛乖巧地起身打招呼。

「應該的，你們聊。」護工擺好東西，出門沒走兩步就給托尼斯打小報告。

「喂，托尼斯先生，今天居然有人來看望小江。」

「是個叫裘洛的學生吧，他們在聊什麼？」托尼斯知道江嶺的社交圈裡只有裘洛排得上號。按規矩，他做過裘洛的背調，若裘洛越矩，他可不會輕易放過裘洛。

「對對對，是他。至於聊什麼，我聽到是成績的事情，學生嘛，就圍繞學校成績這麼些事聊唄。」護工如實敘述。

「裘洛現在還在病房？」

「對。」

「我知道了，先這樣，保持聯繫。」收線後，托尼斯速速撥通於崖山的號碼，簡單明了地複述情況。

「三少，我覺得裘洛心思不純。照理說，普通人在得知一個認識不超一個月的人遇險，為避免惹禍上身是不會保持聯繫的，可裘洛的表現太不尋常，不像是普通朋友能做到的。」托尼斯說得很婉轉，直白點就是，屬下怕三少被心思不純的人偷家。

「裘洛他爸是不幹凈，但是這小子的行為都在情理中，沒必要拿小事揣測裘洛行事的合理性，就算他真不學好，他也動不了江嶺。」於崖山以為托尼斯是把裘洛假想成別家派來的工具人。

「......」托尼斯微不可及地嘆口氣，而後說得直白些：「三少，您或許可以多和江嶺聯繫。」

「......」於崖山明顯地嘆口氣，一半無奈一半煩悶。江嶺現在煩透他了，他一出聲就約等於開嘲諷找罵。

「是屬下多言了。」對面不語，托尼斯便出聲給於崖山找台階下。

「托尼斯，我要怎麼做？」於崖山在這方面可謂是零經驗，光是這第一步還是要別人推著走。

「......您可以多和他分享您的生活。」托尼斯衡量之後說了一個簡單的，而且敲黑板說明是「生活」不是「工作」，重點是要分享，不是工作彙報。

「我知道了，先掛吧。」

托尼斯猶豫著按下掛斷鍵，他心底並不相信他們三少懂了。

十分鐘後，江嶺的手機收到一則簡訊，裘洛瞥見後提醒，江嶺應下但沒當回事。主要是這號碼除了於崖山和托尼斯這兩個不會主動聯繫的，也只有垃圾簡訊能關照到。

裘洛陪到下午五點時被江嶺「轟走」：「回家吧，這邊遠，就算坐車都要一個多小時，夜了回去不安全。」

「那我周日再看你，你有想吃的就和我說，我下次帶來給你。」裘洛千叮嚀萬囑咐地拖延時間，生怕之後又見不到江嶺，他磨磨蹭蹭到江嶺發怒了才背起包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