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想起來了，自己七歲那年，遇到過一個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後面喊自己「英雄白哥哥」的小萌娃。

他不知道那個小萌娃的名字，只知道他的外號叫護城河，於是每天「小河」、「小河」地喚他，樂此不疲地讓他跟在自己身後，帶著他到處撒潑。

小河與小季白相遇在孤兒院的大門口，彼時七歲的季白蹲在孤兒院正門口的柵欄邊，望著被領養的小朋友遠去的背影，心裡有些難受。恰巧這個時候，同樣滿臉落寞的小河就那般湊巧地、筆直地闖進小季白的視線。

小季白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牽起小河稚嫩的手心，拉著他往孤兒院門口的小公園走。

小河跟在小季白身後，白皙的臉蛋漸漸變得紅撲撲的，他的視線一直凝聚在被小季白緊緊牽住的手上。

「你怎麼了，不開心嗎？」將小河推到兒童鞦韆上，小季白揚著自己並不濃厚的眉毛，輕聲問道。

「我剛來這個小縣城，沒有朋友……大家都不願意和我做朋友。」小河耷拉下腦袋，有些緊張地摳著自己的手指甲，「家裡只有爺爺一個人，他很忙……沒有空陪我。」

「那你以後天天來找我玩，怎麼樣？」小季白捧起小河低低垂著的腦袋，對著這張粉雕玉琢的小臉蛋綻放出自己最燦爛的笑容，「我天天都在這裡等你，你有空就過來，我們一起玩。」

「真……真的嗎……可，可是我……」小河看似有些受寵若驚，又張了張唇，猶豫了半天還是沒能將下半句話接上。

要是告訴這個小哥哥，自己能看見鬼，那他會不會也像別的小朋友那樣不跟自己玩呢？

……應該是會的吧。

想到這，緊張不已的小河始終還是沒能將自己的下班句話說出口。

「可是什麼呀？」小季白仍舊捧著小河的臉，俯身一點點湊近他，「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沒……沒有！」小河慌忙重重搖頭否認，「我喜歡你的，很喜歡。只是……只是我……」只是他媽媽從小就教育他，不許撒謊，也不許對朋友有任何的隱瞞。

所以他必須告訴小季白，自己能看見可怕的鬼。但是告訴小季白之後，他肯定會覺得自己奇怪，然後再也不跟自己一塊玩的。

小河不想失去剛得到的朋友，但是又覺得隱瞞不好，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急得眼眶通紅。

小季白這就慌了。

「哇，怎麼了，你不要哭啊……」小季白手忙腳亂地為小河擦眼淚，末了，直接將他揉進自己還不算開闊的小小胸膛，輕柔地拍著小河瑟瑟發抖的脊背，「不要哭，以後，我來做你的朋友吧。」

「……好。」小河縮在小季白懷中，頭一次任性地做了個會讓媽媽責怪他的決定——他要對自己的好朋友隱瞞自己能看見鬼的事實，因為不想失去他，「我……我叫顧城柇，你……你叫什麼啊？」

小小的小河鼓起勇氣，第一次主動告訴朋友，自己的名字。

只可惜小季白沒有聽清：「嗯？護城河？真好玩的名字呀，我以後可以叫你小河嗎？」

「可……可以的。」小河倒是無所謂小季白對自己的稱呼，畢竟只是一個掛在嘴邊的稱號，而且，「小河」比「顧城柇」更親昵不是麼。

「那……你以後叫我英雄白哥哥就可以啦！」小季白留了個壞心眼，想要佔佔小河嘴皮子上的便宜，讓他叫自己哥哥。再加上前幾天沉迷動畫片《哪吒鬧海》無法自拔，整天幻想自己能夠當個小英雄，就順便在「哥哥」前面加了個「英雄」。

當然，小河是不會有異議的，當即便甜甜地喊了一聲「英雄白哥哥」，瞬間甜到小季白心坎兒里去了。

長大後的季白眨眨眼睛，望著身旁微笑而立的顧城柇，一時之間沒能將他與小時候那個軟軟萌萌的小河聯繫在一起。

「怎麼……你還是沒有想起我嗎？」望著仍舊滿臉黑人問號的季白，顧城柇說不失落那都是假的。

「你……你真是那個很可愛，很乖巧的小河？」季白有些懷疑人生。

顧城柇臉上的陰霾在聽到季白那句話的一瞬間全部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燦爛的笑容。

「對，我就是那個很聽話，很乖巧的小河啊，我的小英雄——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