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坐在台下是看不到，但付輝和李茂是瞧的一清二楚。

而熙端就垂著眼睛，只面不改色地看著那深紫接著變化著，直至變成黑。

李茂和付輝都變了臉色，尤其是付輝，手都在抖。皇帝則死死地盯著那水面，不知在想些什麼。

但是他們最終誰都沒有出聲打斷熙端。儘管水面都因為付輝的顫抖而盪起陣陣漣漪。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只會引起更多的恐慌。

只有熙端像是什麼都沒看到一樣，自然地說出了自己的台詞，完成了整個儀式。然而在那黑血的映襯下，那句「承天之恩」倒更像句詛咒，而非祝福。

熙端做完儀式就和平時一樣離開了。然而還沒等他走到清心宮，就突然被人叫住了。

「沈哥哥！皇兄！」

熙端愣住了，回頭時就見沈過正有些無措地對著旁邊的少女。

是思瑄。

思瑄應該是跑了一段路，臉頰紅紅的，喘著粗氣。

「小公主...」

熙端心裡一時有些酸酸的，想來這女孩是沈過之外唯一還記掛他的人了。

「小思瑄長高了。」熙端站在原地溫和地說，和思瑄保持著一定距離。

思瑄一聽到熙端說話，眼眶就紅了。從一開始見這兩人，她就懷著格外的好感。宮裡是非多，她即使是個孩子，也有所察覺。反倒是和她三皇兄在一起的時光最輕鬆愉快。

至於什麼邪神什麼的，她才不在乎。而今天見了久未謀面的熙端，她更確信了她皇兄就是她皇兄這個事實。

只是在對上那雙血一樣眸子時，縱使大膽如她，也會忍不住膽顫。

她有些悲哀地想，怎麼就這樣呢？為什麼偏偏是她最最喜歡的三皇兄呢？

「快回去吧。被其他人看到了，小思瑄要受罰的。」

「皇兄。」思瑄叫道，「今天是你生辰。」

熙端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說，不由愣了。

「這是我...我寫的字。」思瑄說到這裡，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捏著，「送給皇兄。」

「沒想到小公主還記著殿下的生辰。」

熙端也沒想到。他握著那捲紙，想到他做的事，又想到小思瑄純潔的心意，心裡一時有些五味雜陳。

「是啊。真沒想到。」熙端感慨道，「沒想到我這種人也能被除了過之以外的人記掛著。」

「殿下很好，被人記著也是應該的。」沈過認真地看著他。

每次都是這樣。只要熙端一露出懷疑自己的姿態，沈過都會用堅定的肯定反駁過去。

他以非人之軀立於這世上，居然還有人能記著他。只消這麼一想，他就覺得自己已經冷掉的心又顫顫巍巍地泛起陣陣暖意。

想來他能堅持到現在還保持著神志，這就是最大的原因。

過了今日，他就十七了。明年即是他的弱冠之年。

他想著今天從一個人那裡得來的消息，皇上大概不會把他留到弱冠後。

那人問他，三皇子，您是想好怎麼辦了嗎？

熙端知道這人是被他父皇搶了女兒，有家仇，對他父皇積怨已久。但他並沒有想好該怎麼做。或者說，他不願去想。

其實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他想要活下去，就只有一條路。而他身體那不可控的一部分也一直叫囂著，蠢蠢欲動。

但是如果沒到最後一步...他依舊不願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