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戒嚴了。

原因自然是不言而喻。但沈過自離開這宮中已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裡，宮裡發生了什麼，小皇子又如何，他是一概不知。

看著這情況，只覺得心中一沉。不敢再多想。繞過一個宮人，悄無聲息地躲到一邊。

他以前竟未覺得，三皇子的清心宮有這麼偏，這麼遠。

院里有動靜。

熙端幾乎是一下睜開了眼，眼是血紅的，面上沒有任何錶情。

半張面具他還戴在臉上，只是那股邪氣似乎已經不能再被薄薄的一張金片遮住了。

前幾日他假裝邪神上身，直接朝皇上放了狠話。屏退了又假情假意地前來探看的一批人。這回他真當發了狠，一行人被他嚇得臉色煞白，幾乎是哆嗦著奪門而出。

而後就沒再來過。

熙端清楚現在自己的優勢。不過是旁人弄不準到底他是邪神上身，還是幹脆他本身就是邪神，他才能因此做文章，假裝神憤，嚇嚇他們。但這些裝神弄鬼終究是有限的，隨著時間漸長，這些人的膽子只會愈發的大。他們若真要殺他，他縱使有萬鈞之力，面對千軍萬馬，也是無可奈何。

他總不能把這些人全殺了。

過之肯定會不高興的。

熙端想到這，心裡的甜和酸就壓不住地一併湧上來。

過之教給他的，天下，大義。

他不能忘，也未曾忘。

因為這是過之在意的東西，過之在意他就在意，過之讓他做什麼，他就會做什麼。

聽到院里聲音的那一剎那，熙端腦中瞬閃過無數想法。刺客？死士？是誰派來的？皇上？他大哥？還是那位蘇將軍？

他面無表情地握住一邊的匕首，目光落在那扇門上。

熙端曉得自己是與全天下為敵，所有人都想讓他死，所以他一人留宮，走的是步步小心。

他想過無數種可能性，卻沒想到門開的那一剎那，會是他朝思暮想的那張臉。

手裡的匕首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過之！」熙端幾乎是立刻撲了過去，緊緊抱住了那風塵僕僕的來人。

沈過在看到他那紅眼的小皇子的一瞬間，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他閉了閉眼，回抱住了懷裡顫抖著的人。

「...殿下。」

「屬下回來了。」

熙端仰著臉，濃黑的睫毛乖順地翹著，嘴角也翹著，像個討糖吃的小孩，連臉上詭異的紋路也顯得乖順了幾分。

沈過微俯著身，認真地給小皇子上著藥。

薛子文真當是神醫。給的藥膏瑩潤，看似透明，往臉上一抹，卻是把所有的瑕疵都遮掩了。

當然也包括熙端的紋痕。

他就這麼給小皇子上著藥，小皇子臉上那紋路一點點退卻，顯出原先的幹凈來。

熙端睜開一隻眼睛，有些俏皮地喊他，聲音歡脫著，還有些軟糯：「過之。」

「屬下在。」

「過之。」

「嗯。」

「過之。」

熙端一聲聲地叫著，生生把沈過那張臉給叫紅了。本來離小皇子那張蠱惑人的面孔太近，他就有點不自在，全憑定力在撐，努力把自己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藥膏上。

然而被熙端這麼一挑，還是受不住地紅了臉，前功盡棄。

熙端見他這模樣，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他越笑沈過臉越紅，兩人恍然之間，好像還是曾經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