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惡多端……」秦九思掃視著眾人，「為了《散魂曲》和天山雪蓮，你們圍攻南疆，滅我母族的時候，就不是殺人如麻，南疆七百一十二人，哪個不比你們無辜？」秦九思質問道，「我父親一生教書育人，心懷仁慈，你們有多少人受過育世書院的恩惠指點，卻反過來用我父親的命逼我母親交出琴譜和天山雪蓮，你們讀過的聖賢書就是這麼教你們維護正義的嗎？」

「《散魂曲》蠱惑人心，豈能留於世間。」唐素硯說道，「你交出琴譜，可免一場劫難。」

「赤風派，唐掌門，重金來錦繡堂買劉存道命的不是你嗎？」秦九思嘲諷的笑著說，「可惜你們來圍攻的太早了，再晚兩天，你這筆買賣就成了。」

「別聽他妖言惑眾，蠱惑人心，我們要以大局為重。」唐素硯連忙說道，「我們今天是一定要替天行道，踏平錦繡堂的。」　

秦九思笑著看著圍攻他的這些人，想到父親一生行善，卻落得家破人亡的結局，當真是可悲。

可悲的是秦家，也是江湖。

「十七年前，洪水泛濫，我父組織書院眾人一同抗洪，以至我舅舅死於洪災，十五年前，荊楚大旱，我父散盡家財救濟災民，而你們為了一己私慾，要置我全家於死地，你們管這個叫替天行道？」秦九思是真的恨，恨世上不公，有的人殺人放火卻名利雙收，而有的人濟世育人卻不得安生。

若非父母被殺，家族被滅，他怎會流落煙花柳巷，又與兄長離散，費盡千辛萬苦逃離卻發現滿江湖都在找他，不得不加入錦繡堂。

想在錦繡堂生存立足，秦九思不記得自己殺過多少人，甚至都不記得自己第一次殺人是在幾歲，在錦繡堂，不分性別，不分年齡，也許昨日還是你的搭檔，今日就是你的對手，每年進錦繡堂的不下百人，最後能活著留下來的，不足二十。

所以秦九思進錦繡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了名字，父親說君子九思，他卻是做不得君子了，後給自己取了字，玊。

「你居然是秦家的餘孽。」有人喊道，「他就是秦家的崽子秦九思。」

「南疆琴譜蠱惑人心，乃是江湖禍害，我們是為民除害，至於天山雪蓮，豈能放在心懷不軌之人的手上？」蘇伯松義正言辭的說道，「至於你父親，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一定要包庇妖女，怪不得我們。」

「呵呵……」秦九思嗤笑道，「心懷不軌？我父母隱居深山，不問世事，你們為一己私慾，毀我家，滅我族，到底是誰心懷不軌，各位心知肚明。」

「我們是怕琴譜落去心懷不軌人之手，可秦問今不識時務，那就不能怪我們了。」劉存道幫腔道，「你和你父親一樣，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們當初找錦繡堂買命的時候，可沒有現在這般同盟情深。」秦九思嘲諷的說。

「別聽他挑撥離間，我們一起上，今日定要讓錦繡堂消失，還江湖一個安寧。」劉存道高聲說道。

三大門派群起而攻之，一時間，場面混亂，刀兵相見，屍橫遍野。

只有林擇一沒動，他不敢動，不是怕與江湖為敵，他怕秦九思真的不顧性命。

家主沒動，手下的人自然也不敢擅動。

「宗主，我們……」

「錦繡堂可曾與我們為敵？」林擇一問道。

「不曾。」

「可曾給我們照顧？」林擇一繼續追問。

「有。」

林擇一回頭看了那人一眼，「和歸山莊就是這樣恩將仇報的規矩？」

「屬下知錯。」

錦繡堂依舊守著數年如一日的規矩，無人靠近和歸山莊的任何人。

這場戰鬥明明差距懸殊，卻還是持續了三天，最後雙方都已經筋疲力竭了，但仍舊不死不休。

「小九，你走，從暗道，我攔著。」溫如故說道，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已經看不出原本衣服的顏色了。

秦九思和溫如故背靠著背，很輕的笑了笑，「還是你走吧，我十一年前就是個死人，沒什麼要緊的。」

「小九。」溫如故急切的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走，我斷後。」

「行之。」秦九思認真的說，「進錦繡堂能認識你，我之幸也。」

和討伐大軍比起來，錦繡堂的人實在是有些少，終究寡不敵眾，所剩無幾，都擋在秦九思的前面。

劉存道命手下射箭，霎時間箭如雨下，避無可避，溫如故轉身毫不猶豫的擋在秦九思面前，「小九，小心……」

「行之，行之……」秦九思眼看著溫如故後背多處中箭，倒在他的懷裡。

「小九……」溫如故渾身是傷，嘴唇因為剛剛吐過血而格外的殷紅，笑容顯得有幾分凄美，「別……別難過，我……無悔……」

「溫行之……」秦九思眼睛通紅，溫如故對他來說與旁人不同，從他進錦繡堂開始，溫如故就明裡暗裡的照顧他，是他不可多得的溫暖，「行之，我帶你回家。」

秦九思抱起溫如故轉身，一步一個台階的登上錦繡堂，在牌匾之前站定，輕輕地將溫如故放下，居高臨下的看著底下的人，看著他們偽君子的模樣，仰天大笑。

「死到臨頭，你居然還笑得出來？」劉存道趾高氣昂的說道，「爾等即可束手就擒，留你們一個全屍。」

秦九思理都沒有理劉存道，目光掃過眾人，又看了看個個身負重傷的手下，說道，「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手下不過是聽命行事，留他們一命，能全了你們的名聲，省下了沽名釣譽麻煩。」

「不可……」劉存道毫不猶豫的說，卻沒等說完就被打斷了。

「好，我保證。」林擇一朗聲說道，他看向秦九思，鄭重的說，「包括你。」

「林擇一，你憑什麼？」蘇伯松憤怒的問道。

唐素硯拽了拽蘇伯松，小聲說，「三大家族都損傷慘重，但琅琊林氏可是沒傷一兵一卒，要是林擇一倒戈，我們都得栽在這。」

蘇伯松不甘心的閉嘴，憤恨的看了一眼林擇一。

秦九思卻看著林擇一輕輕的搖搖頭，隨後對手下的人說道，「諸位錦繡堂的兄弟們，是我顧九對不起你們，我身死後，你們放下武器，或許可謀得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