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行。」沈過迅速地拒絕，眉頭依舊擰著，「晚上怎麼辦？」

「過之。」熙端拉住他的手，眼睛瞧著他，「我說了，我不要你一直護著我，我也想做點什麼。」

「我現在可以保護自己，至於晚上...過之，你不能太嬌慣我了。」熙端笑了笑，「只是做夢而已，我都這麼大了，不能連這點都克服不了。」

沈過還欲說些什麼，被熙端直接打斷了，他再度托起沈過的臉，把自己的額湊上去，與他相抵。

「過之，相信我吧。」他輕聲道，「我可以獨當一面的。」

被冷落，被附身，被折磨，被軟禁...小皇子似乎總是在一種弱勢的狀態中，以至於很多時候所有人都忘了，其實這自小就被萬人唾棄的三皇子，才是所有的龍子龍孫中最有天賦的一個。

三歲吟詩，四歲提劍。四書五經信口拈來，舞劍弄槍早早打敗皇上派給他的老師。

而沈過又不一樣。他知道小皇子的能力，但他不願讓他一人承擔。

沈過抿著嘴，不肯說話。

熙端嘆口氣，又扣住他的手心，繼續加足火力道：「你就是現在留在這了，可以後呢？萬一哪天我被人瞧見了這臉上的痕，我不還是會陷到危險里嗎？」

他垂下眼睛，睫毛如小扇子一般：「我知道你武功高強，可你會對無辜之人出手嗎？」

一針見血。

熙端了解沈過，他知道沈過最大的顧慮就是自己，而他最硬的骨頭就是天下。這兩者又偏偏不可得兼。

所以他只能逼著沈過去面對。

臉上的紋痕一朝解決不了，他們的境地就一朝的危險。他本來無所謂，但沈過給了他第二次生命，他必然要愈加珍惜。而他也不想讓沈過陷入到對峙皇上的親衛的局面之中。

更何況，勸沈過出去，他還有自己的考量。

話都說明白了。沈過沉默良久，終於答了聲好。

「我去去就回。殿下要千萬記得...保重。」

這是他入宮以來，兩人第一次分別。沈過看著他小皇子，心中有幾分鬱結和慌亂，卻又辨不清楚。挺多擔心的話，到嘴邊卻只剩了「保重」兩字。

熙端平靜地笑著：「記得看看你師父。」

「嗯。」沈過匆匆答道，熙端看他匆匆地轉身，僵著身子，頭也不回地迅速離開，連片衣袂都沒讓熙端看清楚。

在門口站了不知多久，他才回房。

熙端從未告訴過沈過自己身體真正產生的變化...被沈過的一潑熱血重新喚醒的他，其實早已和邪神融為了一體。

夢裡詭異的紅黑交錯，影子不斷地糾纏著他，把他拖下深淵。黑氣抽絲剝繭一般，無可他拒絕地侵入他的身體里。

所以他才會「好」的格外快。因為邪神可以說是重鑄了他的骨肉。

...又或者說，自起死回生以後，他本該就完全淪為另一個人了。但有個人一直讓他牽掛不下，一直牽引著他，維持著他的一線清明，他才能保持現在的狀態。保持著「小皇子」的原形。

而沈過一走...

熙端每走一步，眼裡的紅色就化開了一般，愈加濃重。

他就脫離了枷鎖一般，難以維持「正常」的狀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