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沉默著回了宮。來時有多興奮，多熱鬧，離開時心裡就有多蒼涼。

沈過甚至忍不住在心裡怪罪起自己，為何要帶他出來？為何要喝酒？倘若他沒帶小皇子出去，想必小皇子現在也不至於遭受如此之苦。

但他心裡也清楚，他瞞得了小皇子一時，卻瞞不了他一世。熙端早晚會知道這個事實。

天下人皆知他的秘密，天下人皆沐其恩澤，天下人皆懼他。

懼他，怕他，恨不得他死，又怕他死了自己會遭報應，就只好在背後詛咒他。

這又讓小皇子如何去對這個他熱愛的天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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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端幾乎是回去之後就倒下了。

高燒，平時總是覺淺的熙端難得的睡了好覺，只是睡得實在太好了。整整一個星期，他幾乎沒從床上下來過。一直在閉著眼睛昏睡。

這次沈過是徹底沒辦法從眾目睽睽中藏起他的小皇子了。他必須去找太醫，三皇子高燒昏迷不醒，縱使他和太醫有再好的關係，這麼大的事情，王景也不敢瞞住不報。更何況宮裡那麼多眼線，三皇子突然閉門不出，他又能瞞得住誰呢。

王景來了，付公公來了，最後皇上也來了。熙端昏著，他也就不再顧及什麼，皺起眉頭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是臣的錯。」

「沈過。」面容威嚴的男人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朕不是在問你這件事是誰的錯，朕只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知道了。」

與沈過的蒼白相比，皇上顯得十分平靜：「知道了多少？」

「...全部。」

「沈過。」皇上忽地叫他，聲音是不同以往的低沉，「你做了什麼，朕不追究。因為這沒有意義，而且他早晚會知道。」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朕現在沒有別的選擇。」男人漆黑的瞳孔沒有任何感情的看著他，「無論你做了什麼，朕都需要你的力量，所以無論你做了什麼，朕都必須原諒你。」

可能是看在沈過師父的面子上，即使沈過還是個少年郎，皇上對他都一直客客氣氣的，這還是第一次，皇上毫不留情地和他說話。

「但是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皇上擲地有聲道，「你要時刻記得你的職責，朕不管其他的事，但必要的時候，你必須給朕做出樣子來。」

「...是。」

送別了皇帝，沈過本就焦急難安的心變得更加的荒蕪。他走到床邊，他家小皇子還在床上躺著，無知無覺，但眉目是罕有的舒展著，竟像是在安睡。

熙端的頭髮一放下來，就很容易被看成女人，現在睡著了，五官都是放鬆的，就更雌雄莫辨。整個人就像一幅美人畫，悄無聲息的。

而他，他知道一切的真相，他身上擔著九龍至尊壓給他的職責。

但只要看這人一眼，他就萬千柔情湧上心頭。

沈過握住熙端的手，跪在地上，剋制不住的，顫抖著將他的手貼上自己的額頭。

「殿下...」

你又要我如何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