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那群條子簡直就是瘋狗！追得這麼緊，我怕我們贖金還沒拿到就已經被耗死了！」綁匪罵罵咧咧的聲音透過巴掌大的木條窗戶傳進屋裡，邱旭雙手雙腳都被綁著，嘴裡塞著布條像一條死狗一樣被扔在地上。

廢棄的木屋裡光線昏暗，邱旭掙扎著從地上坐起來，看見了不遠處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封綏。

這是那些綁匪第三次轉移地方，出發前他們有人想對邱旭動手動腳，封綏為了保護他被那些人狠狠揍了一頓，現在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邱旭猩紅著眼眶，肩膀借著牆壁的力一點一點地蹭了過去，然後低頭拱著地上的男人。

醒過來，快醒過來……

大抵是昏迷中的人聽到了他的心聲，發出一聲隱忍的悶哼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五臟六腑都傳來錯位的疼痛，封綏眨了眨眼睛，適應了房間里的黑暗後第一時間就是去找邱旭的身影，在看到坐在自己身邊一身狼狽但毫髮無傷的青年時，他臉上的緊張才盡數消散。

「唔唔……」

那些綁匪將封綏打了個半死，也不知道是對自己太自信還是單純看不起他們兩個嬌生慣養的富家少爺，幹脆連繩子都懶得給人栓了，直接把兩人丟在了一塊。

封綏咬著牙撐著身子從地上坐起來。只不過簡簡單單一個動作，就讓他疼到滿頭大汗。

看著眼眶猩紅的邱旭，封綏比了個對不起的手勢，然後伸手將人嘴裡的布條拿了出來。

「哈……」邱旭大口喘息，然後看著他，「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青年沙啞不堪的聲音里滿是焦急，封綏心疼得不行，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

封綏：【你轉過身去，我幫你把手上的繩子解開。】

昏暗的光線下，邱旭看清了男人臉上的青紫紅腫，和著左臉上那塊猙獰醜陋的傷疤，令人觸目驚心。

像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封綏偏過了頭，用陰暗擋住了那塊醜陋。

邱旭抿了抿幹澀的唇瓣，依言轉過了身。

手上的繩子被解開，長期血液不通的手腕一陣酸麻，邱旭揉了揉手，自己解開了腿上的繩子。

封綏幫他解開繩子後就自動退了回去，坐在了另一邊牆壁下，低著頭沉默。

「已經第六天了。」邱旭仰頭看著窗戶里透進來的光，突然輕聲開口。

封綏抬頭看了他一眼，邱旭：「你說，我們能出得去嗎？」

被綁時間越長，變數就越大。這個道理，他們兩人都知道。

封綏：【會沒事的。】

邱旭看著他不如往常般流暢的動作，突然間勾了勾唇角：「我說過，我看不懂你那些手勢的。」

男人舉起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幾秒後緩緩收了回去。

邱旭看著那張色彩斑斕的臉，一顆心像被人罩上了塑料袋，悶得透不過氣。

「和我說說話吧，」他說，「太，安靜了，我有些害怕。」

青年的髒兮兮的臉上表情平靜，封綏看著他，猶豫一瞬後張了張嘴，粗噶得如同玻璃滑過砂礫的聲音輕輕響起：「會沒事的。」

自大火燒壞了嗓子後，封綏幾乎就沒再開口說過話。後來和邱旭結婚了，對方目光清冷又諷刺地看著他，說自己不會啞巴語，逼得封綏第一次開口。

男人的聲音比烏鴉還難聽，小心翼翼地叫他九九，結果邱旭第一次對著他大發脾氣，怒罵他的聲音髒了自己的名字，從那次之後，封綏身上總是隨時帶著寫字板和手機，只為了能和他有點交流。

「你是不是除了安慰就不會說點其他的？」原本想要關心對方臉上的傷口，可說出的話卻瞬間變了味道。看著封綏臉上的失落，邱旭心裡暗自惱怒。

三年的冷言嘲諷，好像讓他忘記了怎麼正常的和這人說話了。

外面喝酒劃拳的聲音隔著不隔音的木門聽得真切，封綏目光環視了一圈，最後落在了那扇巴掌大的窗戶上。

小小的窗戶被木條封著，如果拆開，也勉強能夠一個身材單薄的成年人鑽過去。門外的喧鬧還在繼續，目光轉動間，封綏的心頭已經有了主意。

「他們……一會兒肯定會喝醉的，我……到時候把窗上的木條拆了，你逃出去……」長時間沒說話的嗓子像被寒冰凍住的泉水，給人一種堵塞又斷斷續續的感覺。

邱旭第一反應不是為能逃出去而感到開心，而是開口：「那你呢？」

封綏：「……他們只是要錢，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男人的話說得肯定，邱旭聽不出他話里故作的輕鬆，只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他怎麼也想不出來。

計劃就這樣暫時定了下來。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在聽見門外的動靜逐漸小了下去，最後重歸一片寂靜後，封綏動了動身子，撐著牆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

邱旭跟在他身後，見他身影搖晃，下意識地上前攙扶。

封綏身子緊繃，站穩後很快就輕輕推開了他的手：「你去門口幫我盯著他們。」

掌心的空落落讓邱旭有一瞬間的失神，回過神來後他什麼也沒說，點了點頭。

透過木門的縫隙，邱旭看見了趴在桌子上呼嚕聲震天響的幾個綁匪。

拆木條的動靜不小，即便是封綏已經放輕了動作，但是在寂靜的夜色中還是弄出了不少的聲響。

邱旭不確定那些人是不是真的喝醉睡死過去了，他目光緊緊地盯著幾人，心裡捏了把汗。

兩指寬的木條一根一根被拆下來，眼看著大功快要告成，綁匪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邱旭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封綏也立馬停下了動作，安靜的房間里只剩下了兩人急促壓抑的呼吸聲。

電話那邊的是花錢雇綁匪的僱主，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封綏和邱旭只聽見綁匪頭子滿是酒氣的聲音：「您放心，我們地兒換得可勤，那群警察絕對找不到！」

「這個就跟不用擔心了，我們哥兒幾個守得可嚴了，他們絕對逃不了。」

電話那邊的人大概是不放心，讓他再去檢查一眼，綁匪雖然心裡有怨言，但還是照做了。

隔得太遠邱旭聽不清那人說了什麼，只是從隱約露出的聲音中覺得有些眼熟。

在看見綁匪掛了電話搖搖晃晃起身朝他們這邊走來的時候，邱旭瞳孔緊縮，如同炸了毛的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