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湛愣了愣，沒有阻止。

他一向不喜歡和人肢體接觸，不過看見少年清澈滿是關切之意的眼睛，其實…不那麼反感。

墨凌撩起寧湛道袍寬大的廣袖，見寧湛胳膊被他打得淤青了一大塊，鬆了一大口氣：「道長，我身上有清風樓的傷藥，你要麼？」

寧湛眸光一暖，他輕輕抽回手，強忍著摸摸少年腦袋的衝動：「不用了，小事而已。」

墨凌執意不肯，從包袱里翻出傷藥，蘸了些替寧湛抹上。

「你的手好涼。」寧湛耐心等他塗完，道。

墨凌拿著藥瓶的手微微顫了顫，他咬咬嘴唇，將那小小的瓷瓶放入包袱中，若無其事地笑道：「可能是我自幼體弱，所以手比常人涼些吧。」

他的「寒潭」，已經可以影響他的體溫了嗎？

不應該啊…明明不應該這麼早…

寧湛笑笑，並未深究。

他明年六月及冠，可是他的武功已經堪堪躋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

他只是不問俗事，並不是眼盲心瞎之人，對方處處透著古怪，修習的心法也如此。

清風樓絕不會有這樣邪門的內功，邪門到這幾日寧湛半夜打坐都能感受到陣陣寒意。

還有少年這幾日的突飛猛進…

若清風樓有這樣的武功，也絕不會輕易傳給一個小弟子。

不過，寧湛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個少年師承何處，以前來歷如何，寧湛都不在乎。

他只要保留一絲警惕、不讓對方威脅到自己性命，就足夠了。

好不容易遇見一個讓他覺得特別的人，他可不想糾結什麼正邪，可不想想那些有的沒的。

而且……

寧湛胳膊上的藥膏發揮了作用，一陣令人心曠神怡的清涼。

寧湛笑了笑，而且這個孩子很可愛。

「你餓麼？等會找一家客棧，先歇著。」寧湛道。

墨凌被剛才的一驚一乍捲走了困意，此刻眼睛瞪得大大的，搖搖頭：「道長，我不困了。」

「也該歇息了。」寧湛道，「既然已經到青州城，明日再去南宮家。」

片刻後，墨凌忽然道：「街上好多江湖人。」

寧湛頷首：「怕是都為南宮前輩壽辰而來。」

青州南宮面子實在大，江湖各門派幾乎都派了人來。

墨凌在腦海中搜羅了半天，實在想不到南宮衡這個人。

只記得二十幾年前有個叫南宮潤的，長得活脫脫豬肝成了精。見謝蓮打扮得花枝招展上前調笑，被自己當眾砍下了一條手臂 最後跪在地上神志不清地嗚嗚求饒。

他還記得南宮潤當時一句話：以後就算謝姑奶奶光著身子，小人也不多看一眼！

氣得小姑娘一口唾在那個豬肝精臉上。

他只知道，青州南宮，是江湖一大勢力。

六十大壽，也就是說，二十年前，四十歲的南宮衡還不怎麼出名…

一個人四十歲時在江湖籍籍無名，二十年後，成了名滿天下的江湖名宿？

墨凌以前常說，三十歲前，如果練武練不出什麼名堂，不如把武器扔了，去儒林考功名試試。

墨凌皺起眉頭：「南宮前輩，武功很厲害麼？」

寧湛想了想，道：「不太清楚，想必是不會差的。在青城南宮做到家主的人，就算不是宗師人物，也不應該低於一流高手，而且要是一流高手中的中上流。」

墨凌撓撓頭。

也罷，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