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啊…」巫馬修宴鼻音哼出，伸了個懶腰。昨天睡的覺是好覺，就是有些累的慌。

他昨天本來十點多就已經洗漱好，躺在床上了，可還是硬生生的熬到了將近十二點。

且不說是不是興奮。商晏湫一躺下不過十五分鐘就已經睡著，沒想到他睡覺這麼不老實，渾身上下如同一條蟒蛇，把自己纏的嚴實。

嘴裡還哼哼唧唧的一些聽不懂的話，像是咒語。他就是伴著模糊不清的嘟囔睡著的。

並且罕見的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一位女子，一身藏青色的長衣。沒有看到面相，但感覺就已經很好看了。那女子就只是背對著他，和他交談著一些有的沒的。早已經不記得了。

「不要這麼早就起來嘛！」商晏湫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粘膩膩的叫喚著，「我要睡覺覺！」還用疊詞，好像個嬌慣出來的寶寶，在家一定很受寵吧。

「晏湫，要不要起來吃飯啊？」

「吃！」商宴湫一個鯉魚打挺直接站起來，他想念昨天美味的飯菜了。

果然，餐桌上已經擺好了。不過商晏湫已經無暇顧及桌子上到底擺的都是些什麼，他要先看看山中景色。

山裡的早上簡直不能太美，清晨的露水把空氣打濕，泛起的泥土清香灌滿了身體，還有藍羽毛的鳥滿樹啼叫。真是叫人物我欣然一處。

「你等會幹嘛去啊，宴湫？」

巫馬修晏一邊為商宴湫夾著已經剔好魚刺的嫩魚肉，一邊笑著問著。

早餐是豆腐湯，燉清團魚，甚至還有大果子，鹹口豆腐腦，甜口豆漿，有家鄉的味道，塞得商宴湫滿嘴，連說話都些許困難。「還能幹嘛，回學校唄！」

說完，上手就要擦自己滿滿油光的嘴。巫馬修晏用手一攔，親密的拿紙巾輕柔的點上一點，「今天他們不是考試嗎，宴湫大才子不都免考了嗎？」

這種誇讚的話對商宴湫極其管用，直接讓他小臉揚上了天，「那也得回學校啊，還能幹嘛去？」

「要不你跟我走？」巫馬修晏用大拇指沖向了門外了，比了個走的手勢，「帶你去看看酒窖？」

一口豆腐腦差點沒把商宴湫給嗆死。他倆又不是什麼好兄弟，好哥們的，自己不過就給他看個房子的風水，又是睡一個床，又是看酒窖的。再說該給的錢昨天晚上就全結賬了，痛快的很，又是一大筆的。

「這不太好吧，那我也太不認生了。」商晏湫撓撓頭。

巫馬修宴也尷尬的撓撓頭，「是我太自來熟了，抱歉抱歉。」

商晏湫連忙說了幾聲沒事沒事，又繼續認真的吃飯，其實內心混亂的很。主人熱心待客，卻被自己粗魯的拒絕了，真是不懂禮貌。

他趕緊囫圇吞咽幾大口，又順著巫馬修晏擦嘴，嚷嚷著吃完了。

巫馬修晏看著與自己相對比起來已經可以算是個小孩的，卻心裡可愛的緊。

「我送你回學校。」

這回是巫馬修晏親自當司機，親自送商宴湫回校。

整個路上，二人也沒怎麼說話。突然，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是成化的。

「宴湫，宴湫！我剛剛接到電話，是個求事的，在a鎮，挺遠的，但是很緊急！」

電話那邊的人氣喘吁吁的，看出來真的很著急，「你慢慢說！」

「那家的小女孩，才四歲，前一個月剛過了生日，一天臉色比一天不好，整夜整夜的哭，去了醫院什麼毛病沒有，請人看事，也都解決不了！反正，反正情況很緊急，你現在在哪？」

「我正在與巫馬先生往學校走！你快把地址發給我！」商宴湫沖著成化急急忙忙的喊著。

那邊剛掛了電話，就給了地址，距離40多公里，還算可以。

「宴湫，我送你去。」

「謝謝，結束後我請你吃飯！」

商宴湫頭也不抬，跟著成化發來的聯繫方式，聯繫那邊準備黃紙，還有香。也根本沒有時間長篇大論的感謝巫馬修晏。

「等等我什麼反應都不要太驚慌。」

主駕駛那邊嗯了一聲，專心開車。

副駕駛也再沒了聲音。

逐漸的，右側的車玻璃竟然上了霜，寒氣也溢滿了整個車內，身邊的人吐出來的也變成了白氣。要知道，這是南方的入秋，溫度仍然將盡30度，可不是北方的冬天，張口便是哈氣。

巫馬修宴趕緊看看霜傳來的地方，只見宴湫渾身白霜，眼睛也翻了白，嘴巴微張，只有吐氣沒有吸氣！這可是已經過了兩三分鐘他才轉過頭定睛觀察，難不成宴湫已經保持只吐氣不吸氣兩三分鐘？

「專心開你的車！」

傳來的已經不是宴湫有些煙腔的嗓音，而是個女子的聲音。為什麼說是女子，因為若是說女士則太老，說女孩則太幼，只有女子才可以更好的表現出其中的韻味，甚至有了仙氣飄飄之感。

「是！」巫馬修宴被叫的一激靈。

不過十分鐘，霜便下去了。副駕駛上的瘋狂的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像是剛剛被人掐住了脖子。大量的空氣流入，嗆的他咳嗽出了眼淚。

巫馬修宴看他快咳出了血，心疼的給他拿了瓶水，「快喝點。」

一瓶水就被極大的力氣，搶了過去，咕嚕咕嚕三四口就被喝了個精光，「好點······」

還沒等「沒」脫出口，商晏湫喉嚨一動，剛剛喝的水又立馬吐回了瓶子中，不過卻是黃褐色的渾濁液，像是那種沉積在水井中被打撈上來的泥沙。

巫馬修宴趕緊靠邊停車，扶著商晏湫下車，拍拍他的後背，只是幹嘔幾下，並沒有再吐出東西來。

剛剛吐出來那一些東西，嘴裡肯定也應該留下痕跡。巫馬修宴也不覺得噁心，捏著他的腮幫子兩處，強迫他張開嘴，一口大白牙，有三顆蛀牙，還有一顆虎牙。剩下的什麼也沒有，留下的只有冬天下過雪清冷的香氣。

可能是他的動作有些粗暴，竟引得路過的司機停下車，將他擒住，「你是不是人販子，你在對這個孩子幹什麼，我看你人模狗樣的開著豪車，沒想到人面獸心！」

「不是的，大哥！」巫馬修宴把著背著過去的肩膀，大哥手勁太大，快要被卸下來了，「他剛剛身體不適，下車讓他舒緩舒緩！」

「誰家舒緩需要敲開嘴。你看這孩子這麼大口大口的喘氣，怕不是你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呼吸差點沒了氣吧！你是不是還有同夥？快如實招來！」

商晏湫一直在吸大口氣，還有點沒緩回來，不過看到了紅色的頭髮飄在自己眼前，一聳一聳的，似乎它的主人很難受。

抬頭一看，好傢夥。巫馬修宴十分狼狽啊，看著壯碩大哥一聲一聲質問著，應該是被誤會了，「大哥，我跟他真是好兄弟，我剛剛確實想吐了，他怕我咬舌頭喘不過來氣才敲我的嘴的。」

大哥半信半疑的，巫馬修宴也連連答是。叫著晏湫，讓他上車裡把名片駕駛證的，拿來給大哥看看。即使這樣，他也是忍著快要脫臼的疼痛，語氣還是無盡的溫柔。

商晏湫畢恭畢敬的將這些物件呈了上去，大哥定睛一看，「你是巫馬修宴？」他又拿著照片比對了一下，「真是啊，我還以為你是什麼人販子呢！失禮失禮！」大哥趕緊放開了手。

「沒事，大哥也是見義勇為的人，是好事，是我太不注意了！」巫馬修宴咬著牙揉著自己肩膀，還對他賠笑了一番。「那大哥，沒什麼事，我就帶他走了，可以不。」

大哥尷尬的撓了撓頭，連連說了好幾聲可以可以。也不能說是灰溜溜的開車飛馳走了。

巫馬修晏也不管自己胳膊怎麼樣，又殷勤的扶著商宴湫上車，一刻不敢停歇的往那地方趕。

「你平時脾氣也這麼好嗎？說實話啊。」商宴湫打趣的問著他。

「大哥說的沒錯，也是為了怕你受到傷害嘛，我自然不會發脾氣的。」

「別說的這麼肉麻！」商宴湫趕緊打打身上起得雞皮疙瘩。

這要是從別的男人口裡說出來的話，就比如那大哥吧，自己絕對會上去來一拳。

可是這句話是從他的嘴裡蹦出來的，既沒有覺得噁心，反而還揚起了陣陣暖意。

商宴湫自然不敢往那方面想，他還不想這麼早就出櫃！就全當是柳仙喜歡他！

沒想到，身子突然被狠狠地勒了一下，也只是一下。是柳仙表達不滿。

商宴湫一敲大腿，也表達不滿，分明就是！還來嚇唬我！

「哈哈哈，你在幹什麼啊。」充滿了寵溺，他可把剛剛商宴湫的小動作都收到眼底了，眼睛一眨一眨的，眉毛一皺一皺的，像是與什麼做抗爭一樣，很是可愛。

「沒什麼，沒什麼！」他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聲調可是提升了兩個調，表情還有一種做賊心虛。

「對了，你剛剛是怎麼了？」

「我看到了一口井，沙子泥巴，就像我吐的那一瓶。女人和一個四五六歲模樣的小孩。不過，女人在井口，小孩在井底。」

巫馬修晏感覺到了莫須有的驚悚。他的語氣冷清，描繪的場景驚悚。像是冷眼旁觀，亦或者滿臉譏笑的看完了這詭異的全過程。

「這次的情況，你覺得很難辦嗎？」

商宴湫突然笑了笑，嘆了口氣，「唉，任何事沒有難辦不難辦一說，天王老子讓你能辦成就能辦成，不想讓你辦成，付出了老命也辦不成。」

很有哲理是很有哲理，不過跟沒說什麼兩樣？

「我奶奶死後的那一段時間才是真正的可怕，比起這些，不過是一些前世淵源或是犯了忌諱，跟我那些比不了。以後有機會，我可以給你講講，你若想聽的話。」

巫馬修晏伸出手，握住了自己心心念念想握住的手，「你想講，我便聽著，我永遠都是你最忠實的聽眾。」

商宴湫婉婉的笑著，手也根本沒有抽出來的意思，「你為什麼對我這麼熱切？」

車裡陷入了安靜。

直到巫馬修晏穩穩噹噹的開到了村鎮，紳士的來了車門，請宴湫下車。扶上那隻一路上都握著的還有自己溫度，自己氣息的手。

滿臉笑容燦爛且深情，「因為我喜歡你。」

心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