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楊文德帶下去，傳小梅進來。」顧清硯瞥了一眼還在不斷哀求的楊文德，不耐煩的擺手說道。

這個人已經沒有再繼續詢問下去的價值了。

但凡他對趙憐雪用來害齊思賢的所謂邪術，知道一星半點，也早就該嚷嚷出來了。

現在都不說，只能是他根本不知道其中細節。

看來案件的關鍵是在丫鬟小梅身上。

按照之前力士打探到的消息，小梅是楊文德僅剩的妹妹，但不是唯一的妹妹。

楊文德的父母都是農戶，早年受災賣了田，如今租種著趙家的地。

兩口子生了楊文德這一個兒子之後，生的都是女兒。

有的生下來就賣給了別人，有的養到七八歲再賣給別人。

家裡養不起也不打算養到大，靠著賣女兒養兒子。

這樣的人家，誰敢把閨女嫁過去？

所以兒子楊文德如今快三十了也未能娶妻。

和其他賣了之後杳無音信的姐妹不同，小梅是被賣到了本地的趙家當丫鬟。

因此她也可能是最不幸的，屢次被哥哥楊文德和父母糾纏，索要銀錢。

他們之間的關係可想而知。

楊文德會幫小梅出頭，冒著得罪趙家的風險告發趙憐雪，就根本不可能是出於什麼兄妹之情。

如今這般才算是說的通了。

愚蠢貪婪的楊文德被利益所引誘，連其中利害都不知道，就是個被利用的可憐蟲。

那麼利用他的小梅，就沒那麼簡單了

小梅被收押在女監。

提審她花了些時間。

等人被帶到的時候，顧清硯特意讓人打了一盆清水過來，讓她洗臉洗手。

又讓人搬了個凳子過來，算是給了她一個體面。

「多謝大人體恤。」小梅遲疑了一下，像是有些惶恐不安的側身行禮致謝。

「不必多禮。」顧清硯打量了一下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去凈面洗手。

不用客氣。

小梅羞怯的背過身去，撩起水盆里的水洗臉。顧清硯眯著的眼睛裡，不易察覺的閃過了一絲的疑惑。

在他手邊畫像上，寫著小梅的生辰年月。

她今年只有十五歲。

不知為何，顧清硯總覺得，這個年齡和眼前的小梅之間，有一絲的違和。

無論是進門時的婷婷裊裊，還是行禮時的惶恐之下難掩的端莊姿態。

都不像一個十五歲的小小丫鬟該有的。

「楊文德供述說，是你哄騙他來舉告趙憐雪害了齊思賢，可對？」

待小梅收拾停當，顧清硯便直接了當的問道。

「是。」小梅也沒有巧言推脫，點頭認下了。

顧清硯對此也不意外，接著說道：「那你就來說一說，趙憐雪是用何種妖術害的齊思賢。」

「是換魂之術。」小梅頓時有些激動的，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說出了這句話。

「何為還魂之術？」

「便是將一個人的魂魄換到另外一個人的身體之中。」

「趙憐雪想將誰的魂魄換到齊思賢的身體里？」

「縣城外二里地，有一個馬家莊，莊子上有一位秀才，名喚馬向偉。他便是本應該和齊思賢魂魄互換之人。」

「趙憐雪一介凡人，如何能去換別人的魂魄？」

「馬家有一尊祖傳木雕神像，受世代香火供奉，已經生了靈有了神通，只需求它便可辦到。」

「趙憐雪為何做此舉動？」

「小姐與他有私情，愛慕他的才華學識，又不滿與齊家的聯姻，便想兩全其美。」

「好一個兩全其美，你又如何得知？」

「我……婢子是小姐的貼身丫鬟，所以得知。」

「所說句句屬實？」

「句句屬實。」

「好，來人，將小梅待下去繼續收押。」顧清硯衝下面一擺手，兩個女獄卒上來，將有些錯愕的小梅帶了下去。

押回牢中。

顧清硯也起身就要離開。

「大人這就問完了？」縣尉搶在邵元睿之前發出了疑問。

「該問的就問了，再問下去也是多說無益。」顧清硯說著話，人就已經出了房間。

花奇早已經吩咐人將馬匹備好，幾人便飛身上馬打馬便走。

「等等我！」邵元睿在後面急的大喊。

虧得他帶來的力士也有幾分眼力勁，此前花奇出來要備馬之時，跟著也將馬匹牽了過來。

此時見自家大人要上馬，趕緊上前了兩步。

「不錯，來得正好。」邵元睿看到自己的馬，立刻就笑著丟出去一塊碎銀子的賞賜。

然後翻身上馬追了上去。

一行人出城，直奔著馬家莊。

兩里地，快馬加鞭，片刻就到。

馬向偉的家也不難找，只要闖進村子裡院子最大的一戶人家，自有人會帶著他們過去。

十幾匹馬凶神惡煞的進村，驚動了不少百姓，大人小孩兒都跑出來看熱鬧。

看得出來這裡成平日久，否則應該是四散奔逃才對。

但如此圍觀，可能會惹惱了這些囂張的緹騎。

被從家裡薅來帶路的里正，小心的看了一眼顧清硯，眼中帶著懇求。

顧清硯一揚手，便有力士去驅散人群，讓百姓各回家中緊閉門戶。

妖邪狡詐狠毒，很可能會在被逼的走投無路之時，拉村中人墊背。

村裡最靠邊上的一座破敗宅院前，顧清硯拉住了馬。

問道：「就是這裡了？」

「是，大人，此處就是馬向偉的家。」里正雖然惶恐，但還是強撐這解釋道，「他雖然是馬家村的秀才，但與村中族人並不親近。自從父母過世以後，就更是和我們少有往來。大人，他要是犯了事兒，可和我們無關呀！」

「躲到一邊去，勿要多言！」見他還要糾纏，雲樹呵斥道。

「布鎖氣陣，封鎖院落。」顧清硯吩咐一聲，一勒韁繩，直接縱馬踏破了院門，衝進了院子之中。

「是！」

花奇在他身後應道。

邵元睿不顧身後管家的勸阻，也跟著沖了進去。

農戶院牆低矮，院子也很小。連破敗的半間柴房一起算上，也只有三間半。

院門直對著的三間房屋，應該就是主人的住所。

人喊馬嘶動靜這麼大，里正口中多日未出房門的馬向偉不可能沒聽見。

沒有動靜，只能是心虛不敢出來。

而且顧清硯再次感覺到一股，讓他很是厭惡的氣息。

就從三間屋子的左側散發出來。

皺眉思索了片刻，他片腿從馬上下來，反手抽出了腰間的挎刀。

身後的士卒見此都是一臉戒備，隨後一個力士上前踹開了緊閉的房門。

房門之後的擺設簡陋至極，顧清硯一眼掃過，就將注意力轉向了左側的廂房。

那裡有牙齒打架的細微聲響傳出來。

抬手止住了要衝過去拿人的力士，顧清硯對裡面喝道：「馬向偉，出來！否則本官衝進去，便將你亂刀砍死。」

「……學生這就出來，大人切勿動手。」

片刻後，抖若篩糠的馬向偉，捧著一個木頭神像，從裡面哆哆嗦嗦的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