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在面對著第五晏一這一記滿懷著情感的擁抱，曲賢文先是一頓，沒有拒絕，卻也沒有任何回應。他只是微微暗淡下幾分眼中的神采，繼而依舊維持著溫和的笑臉，開口說道：「阿晏，此處可並非只有你我二人啊。」

在聽完頭頂，曲賢文的話以後，第五晏一的臉頓時漲的通紅，隨後連忙鬆開了手，滿是心虛的退到了一旁，久久沒有再敢抬起頭來看向曲賢文。

看他這樣，曲賢文只是笑，而後，他輕輕拍了一下手，對著孔雀屏風後的那人說道：「崔公子，你現在可以出來了。」

崔？

雖說調查一事尚未深入，但是，對於朝中那些掌握著大權的重臣姓甚名誰，第五晏一還是知道的。而在這些人當中，曾有一位，短暫的如曇花一現，很快便隨著先王的病逝而湮滅在了歷史的洪流之中。

而這個人，好巧不巧，便是姓崔——

前中司尉——崔守璋。

想著，第五晏一抬眼看向孔雀屏風，緊接著他便看到了一個形容憔悴，面色蒼白如紙的少年從孔雀屏風後走了出來。而在看到這人的剎那，第五晏一一時恍惚，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第五晏一想，那時的自己和此時的他，一定差不了多少。

都是掙扎在命運泥潭中，半死不活的鬼。

「崔公子，阿晏是我的心腹，你可以像相信我一樣，對他絕對信任。」

在這少年走出來以後，曲賢文主動的走到他的身旁，伸出手安撫似的搭在了少年單薄脆弱的肩膀，「所以，把你之前和我說的話，再和他說一遍吧~」

「……是。」

像是從曲賢文的手掌獲得了些底氣，少年怯生生的抬起一雙眸子，而後乖巧地輕輕，點了點頭。

在那之後，少年講了一個令第五晏一心底發寒的故事。

那個故事遍布著陰謀詭譎和重重殺機，故事說起來很長，可檢討起來卻也不過短短四個字——弒君、殺姐。

「是不是很可怕？」

當第五晏一的耳邊再度響起曲賢文聲音的時候，眼前，剛剛的少年早已不見，不算寬敞的內堂之中，此刻，僅僅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青煙裊裊，媚艷的火紅大肆潑灑，如夢似幻。

第五晏一怔怔的抬起頭看向曲賢文，無聲的點了點頭。

見他終於有了反應，曲賢文憐愛的伸出手覆上第五晏一的臉，接著說道：「當我第一次見到這個孩子，我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了你，想起了當年的阿晏。那個時候的阿晏年歲比他還要小，看上去也更加的可憐，所以，我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就收留了你。這些年，雖然你我名為師徒，但我始終，都是把阿晏當成我的孩子對待的。這些，我相信阿晏你一定也能感覺得到，對吧。」

說著，情勢反轉，輪到曲賢文主動地將第五晏一擁進了懷裡，「去吧，阿晏，去做你該做的事情。我會等著你，一直等著你。」

第五晏一心想，曲賢文，他的師父，真的是個很殘忍的人。

他分明覺察到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對方卻始終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不疏遠，不越界，永遠維持著合適的邊界。

而他自己呢，也是個傻的。

分明看不清前路，尋不到希望，卻偏偏還捨不得，便只能畫地為牢，作繭自縛。

收起心底的情緒，第五晏一同樣沒有回應這個擁抱，他也只是點點頭，以徒弟的身份應了一聲，「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