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誠意師兄，你是第幾場啊？」琥璃吃得飽飽，滿足地打了個嗝。

有誠意替他擦凈手上的油水，一根指頭一根指頭，仔仔細細：「第七場。」

琥璃被擦得指尖發癢，手指微縮，卻被有誠意拉回，一臉認真道：「還沒擦幹凈。」

「哦。」琥璃也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就見對方將他的十根指頭跟藏品那般，擦了約摸一盞茶有餘。

看有誠意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樣子，甚至觸上了他的腕骨，琥璃莫名有種怪異的感覺。

正當他想縮回手時，有誠意停下了動作，把帕子往他手裡一塞：「臟死了，丟了吧。」

琥璃看了眼金線縫製的帕子，上面綉著一朵洛陽紅，油污非但沒有折損它容顏分毫，反倒增添了幾分風韻。

帕子的手感也好極了，不似他們慣用的粗麻布那般扎手，柔軟的像捧著一團棉花。

「這很貴吧。」琥璃皺眉，「丟了多可惜。」

有誠意偷瞟了他一眼，「哼」了聲：「反正我不要了，你要不嫌臟就拿回去洗洗自己留著用吧。」

琥璃一天之內收穫寶物過多，此時嘴角咧著壓都壓不下去，他一邊說著「多不好意思」，一邊趕緊折好帕子藏進袖擺。

「哎呀，有誠意師兄你對我太好了。」琥璃拍了拍有誠意的肩，惋惜道，「我本想回報你，可惜我現在一無所有。」

「沒想讓你回報。」有誠意瞅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輕咳了一聲，「倒是你，第幾場比武？」

「我嗎？我第九場。」琥璃樂呵呵道。

有誠意「哦」了一下，緊握的手心裡出現了一個圓珠。

他正要說話，就突然聽到耳邊嘹亮的嗓音喊道：「竹鵲師姐！」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琥璃遠遠看見竹鵲躍上看台，青綠羅裙加之她身宛如一隻靈動的翠鳥，目不斜視地一步一步邁出冷傲的步伐。

身姿卓越，不似旁系弟子不說，或許連山主都沒有她幾分氣魄。

但翠鳥的視線在落到小狐狸身上的那刻，渾身的冷傲被卸下，反鍍上一層溫柔。

「小師弟。」竹鵲輕笑著來到琥璃身邊。

「師姐你贏了嗎？」琥璃雖然這麼問，但心裡早已有了一個確信的答案。

竹鵲不負他所望：「嗯，贏了。」

「太棒了！」

竹鵲正想摸摸琥璃的頭，卻在看到琥璃身邊的人時愣了一下。

熟悉的氣息，不同的面容身姿，竹鵲一時有些恍惚。

「嘖。」有誠意涼涼地瞥了竹鵲一眼，不動聲色地擋在了她和琥璃之間，「看什麼看？」

竹鵲一愣，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

有誠意不想和她多說話，竹鵲卻是不知如何開口。

琥璃夾在兩人中間有些里外不是狐。

「哎呀，別傻杵在這兒當木頭人了，我們一起去看比武吧！」琥璃受不了這種降至冰點的氛圍，一手拉起一個就朝水瀑邊蹦去。

有誠意看了眼相牽的手，嘴裡嘟囔道：「又不是小孩兒，牽什麼手？」卻是實實在在收緊了手心，感受著相貼的溫度。

竹鵲聽了真切，有些複雜的看了有誠意一眼。

她記憶中的那個人可是高高在上，冷漠不近人情。

大概認錯人了吧......

直到站在水瀑邊，看著一片朦朧水花在眼前舞蹈，聽著「嘩啦啦」水流在耳邊歌唱，琥璃才想起：

壓根看不到比武情況啊！

那這看台設立的意義何在？只是供他們修歇，打發時間嗎？

彷彿看穿了小狐狸的內心，有誠意手一抬，眼前的水瀑頓時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如同一面透明的大玻璃，映出比武區域的情況。

琥璃眼一亮，星星眼看向有誠意：「師兄你太厲害了吧！」說著就沒忍住去抱住有誠意的手臂左搖右晃，「下次教教我唄~」

「別晃我手。」有誠意語帶嫌棄，卻在拚命壓住上揚的嘴角，「再說吧。」

這塊兒區域能看到外面的情況，很快就吸引了一眾弟子擠來圍觀。

三人世界硬生生變成了大集團，有誠意非常不耐，但看琥璃興奮的樣子，到底也沒有驅趕其他人。

比武時間飛快而逝，有誠意第七場比武幾乎是以秒速結束，打破了大比武從古至今的記錄。

眾人都喟嘆不已。

玉崖支撐著結界，把比武情況盡收眼底。看到有誠意和他的能力後，不喜反憂。

如果他沒記錯，他這個弟子應是他所挑選的七位旁系弟子中能力最次的。

怎麼可能......

同時發現這個問題的自然就是玉川，但他暫時沒有戳破，只是默默觀察著有誠意的一舉一動，暗中囑咐道：「去找找嶺慎在哪兒。」

一旁系弟子困惑道：「他不就在琥璃師弟旁邊嗎？」

玉川只是看了他一眼，那位旁系弟子不敢再擔待，忙招呼三人一起去尋了。

有誠意餘光瞥了他們一眼，淡笑一聲。

「第九場，開始~」

隨著第八場結束，粉桃慣常的懶散語調響起，琥璃內心湧上一股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壯烈來。

激動有，緊張有。

他緊握雙拳給自己打了打氣：「加油琥璃！」

「小師弟加油。」竹鵲的手不經意拂過琥璃袖擺，給琥璃鼓勁道。

有誠意沒阻止竹鵲的動作，把手裡的圓珠塞給琥璃：「含嘴裡。」

「這是什麼？」琥璃疑惑地看著珠子，墨色的圓珠中間有絲絲縷縷的白絮，就像漆黑的夜空時而飄過的白雲。

「保平安的。」有誠意回道，「要是不敵就咬破珠子，我會來救你。」

琥璃眨巴了幾下眼，突然一把抱住有誠意，嘿嘿笑了聲：「謝謝師兄！我會贏的！」

說罷就飛身進入比武區域，不過沒含圓珠，只是放在衣襟貼近心臟的位置。

不知道為什麼，有這顆圓珠在，他的心定了不少。

水瀑再開，卻沒有人施法幻化出一片透明的玻璃。

竹鵲看了眼身旁的有誠意，就見對方跟塊雕塑似的僵在那兒，紅暈瀰漫至脖頸。

無法，竹鵲只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然而，剛看到水瀑外比武區域的情況，不止是竹鵲愣住了，身邊一群看熱鬧的弟子們也驚呼一片：

「怎麼回事？」

「萬圖這是瘋了嗎？！」

「琥璃師弟在幹嘛啊？？？」

粉桃看慣了大比武，百年如一，當真是無趣的很。

但眼下這種情況卻讓她打起了幾分精神。她一手托腮，花船幻化成花椅的模樣載著她緩緩下落，好讓她看清楚點：「有點意思~」

就見比武區域內，萬圖對著面前一塊石頭拚命相搏，大汗淋漓，毒氣瀰漫在他身周。

若不是這是五溪，草木溪石皆有靈性，有抗毒之效，不然照他這麼個發毒法，指不定把這塊兒地界變成一個毒圈，百年之內沒法存活生物。

而那個被眾人不看好的小狐狸此時正坐在萬圖身後的一塊高聳的巨石上，翹著二郎腿嗑著瓜子，還時不時指揮鼓勁道：

「對對對，朝他心口打，打狠點！毒氣再多放點，放這麼少熏得暈誰？白狐的嘴比命硬，要多打幾下才行，不然不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