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特快步來到了黑影前並蹲下表情嚴肅的把手放在了頸動脈，隱隱的還可以感覺到跳動，他面露喜色的一邊把老人放平用專業的姿勢做起了急救，一邊對身後的人說，「還有救，軒，叫救援。」

但計茗軒卻並沒有動，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塔特的動作，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室內徹底暗了下來，老人的心跳也越來越微弱，大冬天的塔特額頭上全是汗水。

老人有很嚴重的心臟病，只要發病一次就足以要她的命，可塔特不知道，看著即使希望渺茫卻還在堅持的男人，計茗軒動了。

他不想讓老人死在塔特面前，他不想看到塔特臉上出現自責的表情，他……果然還是不想看到重視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即使救人毫無意義。

「我來吧。」

沒有任何懷疑塔特讓出了位置，他相信計茗軒不會害自己，也不會害這位老人。

他看著計茗軒蹲在老人身邊，把手抬起來放在了半空中，兩秒後，奇異的一幕出現了。

一道柔和的綠色光芒在他手心中出現，一縷縷帶著細閃的綠色霧氣如線一般從計茗軒的手心向下延伸。

那綠色的絲狀霧氣大部分鑽入了老人的心臟位置，其它的則纏繞著老人的身體，老人的呼吸漸漸變的明顯，然後趨於平穩，但塔特並沒有看到這一幕，從綠光出現開始，他的注意力就全部轉移到了計茗軒身上。

自始至終，從見面到現在，塔特從未在計茗軒身上感受到明顯的情緒起伏，甚至連明顯的面部表情都沒有。

他一開始只是認為計茗軒性格極度內斂，或者他是面癱，但從他明明知道老人有疾病手裡也有鑰匙卻不行動時，在此刻近距離帶有目的性的觀察他的眼睛時，塔特認識到他錯了。

那是一雙見慣了生死的眼睛，那是一雙裝滿了疲憊、麻木和悲傷的眼睛。

他不應該是這樣的。

心底有一個聲音叫囂到。

計茗軒那無神的眼睛讓塔特心臟莫名的刺痛。

他下意識的抓住計茗軒要收回去的手，他想質問，質問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看著計茗軒那裝著無盡的疲憊和麻木的眼睛，以及他們現在的關係，這句質問哽在了喉嚨里，說不出來，也咽不下去。所以他又很快的鬆開了計茗軒的手。

「我會解釋的，先把人扶到沙發上。」彷彿被塔特眼裡急切的關懷燙到了一樣，計茗軒快速的收回了和他對視的視線，洋裝冷淡的說，「先回去一趟，十分鐘後再過來。」

「好。」最終，塔特還是把那句質問咽了下去。

真奇怪，為什麼自己會無法面對他關切的眼神，這可真不像平常自己啊……可，我現在這個樣子，還算是平常嗎？

想到這裡，計茗軒嘴角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他看著塔特扶起老人的身影，眼裡出現了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名為期翼的光。

回到計茗軒租的房子後，坐在沙發上的兩個人一時都沒有說話，空氣變的安靜且壓抑了起來，就在計茗軒準備就這樣過十分鐘時，塔特終於開口了。

「我能問問那位老人的事情嗎？」

意料之外的問題，計茗軒本以為對方就算不去問綠色光芒的問題也會質問自己為什麼不第一時間救人的，但，這也讓計茗軒鬆了一口氣，因為他並不想回答。

很奇怪的感覺，明明面對其他人他能很坦然的表露出自己對人命的漠視，可在塔特面前，那些游刃有餘和雲淡風輕全都被丟出了心裡。

「她是這裡的老租戶了，因為身體原因把公司給了他兒子，然後在這裡安心養病。」計茗軒的語氣裡帶著淡淡的懷念，可那懷念之下卻藏著無法察覺的麻木和迷茫 ，「她，對我很好。但我，卻見死不救，因為沒有意義。」

說完這句話後計茗軒愣住了，他為什麼會對一個認識不到兩個小時的人說出自己憋在心裡很久的話語？

仔細想想，好像從遇到塔特開始自己就很不對勁——莫名其妙加速的心跳和久違的安心感讓他不自覺的放鬆了警惕，是自己警惕性降低了還是因為這個男人對自己用了什麼無法檢查的異能？

算了，他不想深究這個問題，反正現在塔特跟在自己身邊，等他露出馬腳就行了。

想到這裡，計茗軒準備開口轉移話題，剛剛那就只是他不受控制的感慨，他根本沒指望塔特能做出反應，可出乎意料的是，塔特居然回應了。

「你不可能去做沒有意義的事情。」

聽到這句話，計茗軒猛的看向了塔特，只見有著鉑金髮色氣質溫和且神聖的男人目光柔和語氣堅定的看著自己說，

「你不是會見死不救的人，你肯定有不救人的理由。」

「為什麼那麼肯定，我們明明才認識兩個小時不到。」計茗軒垂眸遮住了眼裡無法壓抑的情緒，這些話還是他第一次聽到。

明明連自己最信任的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質疑自己為什麼不救人，可這個才認識兩個小時不到的陌生男人卻認可了他的行為，雖然他不需要他人認可和支持，但還是有名為喜悅的情緒從心臟溢出。

「要問為什麼的話，我只能說。」塔特看著計茗軒的眼睛裡染上了些許不懷好意，他特意的放緩了語氣，用曖昧卻無法讓人想入非非的語氣說，「我的本能對你有著無條件的信任。」

「……那還真是謝謝了。」難得的喜悅因為這句話被打散了不少，計茗軒抬眸掃了笑容燦爛的塔特，發現對方還是不說話的好。

這張溫和聖潔的殼子能騙很多人，但騙不了計茗軒，他看得出來塔特殼子底下藏的什麼，但他無所謂，只要能給他帶來利益，他不介意在身邊飼養猛獸。

就算最後會站在對立面，計茗軒也不覺得對方能打贏現在的自己。

而坐在單人沙發上的塔特自然是知道計茗軒在想什麼的，但他也無所謂，因為他確實打不贏現在的計茗軒。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不覺得自己會背叛，而只要自己不背叛，那自己和計茗軒的「綁架犯和受害人」的關係也會繼續下去。

「差不多了吧，要過去嗎？」塔特無視了計茗軒那就帶有嘲諷成分的話，很自然的轉移了話題。

「走吧。」計茗軒也不墨跡，提起身邊裝著食材的包裝袋站起來就準備走。

「欸，對了。」

聽到聲音計茗軒轉頭不明所以，可下一秒就有一個東西朝著他飛了過來，計茗軒條件反射抬手一抓，然後攤開，手裡躺著一顆大概是鐳射包裝手感和材質都很奇怪的東西——大概是糖，因為包裝方式和大白兔奶糖的那種一模一樣。

「先前換衣服的時候從口袋裡掉出來的，就當是謝禮了。」塔特又恢復了溫和有禮的樣子，這顆糖可以說是他全身上下唯一一個和他身份有關的線索，但把這重要的線索給計茗軒，只是為了哄人開心而已，「放心，不是甜的。」

「……。」計茗軒此刻的注意力全在這顆糖上，根本就沒注意到那隻有極其熟悉的人才會知道的補充。

原來，我一直在找的糖是柚子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