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這是天和當鋪的賬本。」紀沅手裡捧著幾本賬本走進書房：「還有在姚安的馬場，恐怕……」

書房內藏書不多，牆上掛了幾幅字畫。一張大書案，背後是靠著整面牆的書櫃。

紀重華先拿出馬場的賬目查看，說道：「姚安的馬場關乎邊關戰士，投入再多也不能放棄。」

馬者，國之武備。戰馬是戰場上不可或缺的武器。紀沅也明白此理，道：「老爺，但養的馬瘦小且不說，畏寒，日行百里更是困難，要達到上戰場的數量要求實在困難。」

這件事紀重華早已聽過，也一直在找解決之道。

他道：「我聽說奚國馬體格不大，身軀粗壯，四肢堅實有力，體質粗糙結實，頭大額寬，胸廓深長，腿短，關節、肌腱發達。被毛濃密，毛色複雜。它耐勞，不畏寒冷，能適應極粗放的飼養，生命力極強，能夠在艱苦惡劣的條件下生存。半日可走數十公里左右路程。經過調馴，在戰場上不驚不詐，勇猛無比，歷來是一種良好的軍馬。」

紀沅聽此一說大意明白紀重華的打算：「正是。」

「若我想養數百匹奚國馬如何？」

紀沅道：「此主意是好，若有奚國馬，對我們來年攻打附國確實是一大助力。但是前去奚國路途遙遠，要經隋國，來回加上買馬也要四個多月，老爺你離不得如此久。」

「這點我想好了，我去不得，別人去我也不放心，這件事只能勞你跑一趟。」

紀沅聞言忠實道：「老爺放心，屬下一定辦好差事。」

「我會派人路上護送你，此去路途注意安全。」

「謝老爺。」

紀重華合上賬目，揉了揉眉心：「來回四個多月，到時也是高鷹回邊關之時，我會通知他，你把戰馬直接送去邊關。」

來年開春第一場戰爭，是場大戰。紀沅不敢耽擱，將一些事務教由徒弟，便帶了行李銀票啟程去往奚國。

銀絕端著一盤糕點，推開書房的門走進去，便見書案前紀重華正批閱著文件，側著的臉線條如刻出一般，堅毅完美。

他聽到腳步聲微微抬頭，漫不經心問道：「怎麼了？」

銀絕將糕點放在書案上，身體若沒有骨頭了一般靠過去：「我來這裡這麼多日，你日日忙著就不來看我。」

紀重華擱下筆，將人抱進懷裡。這若叫外人看到只以為二人情濃之時，但二人都清楚，這不過是檯面上做做樣子，彼此心裡怎麼想可都清楚的很。

銀絕吻了吻他的唇：「我可是天天在想你。」

「你若不來今日我也正有事要找你。」紀重華抬起他下頷，聲音低沉：「你知道逍遙館多少事？」

這是開始問了。銀絕坐直身體，扶了扶別在灰發上的花朵，挑著眼帶著幾分妖嬈笑意：「我知道逍遙館不簡單。銀川，也就是我師傅，為逍遙館辦事，從幾個客人嘴裡套取一些信息，這些消息是給樓昀。」

紀重華凝視著他，眸內波瀾不驚：「你是怎麼知道？」

「銀川到底是我師傅。」銀絕笑吟吟的，手指不安份的在他大腿上滑動：「他的一舉一動都是在教我們怎麼討人歡心，看久了總會發現他一些不尋常的地方。」

紀重華不為所動，語氣淡淡的：「他就沒有為自己留後路？」

「有，可惜來不及。」銀絕笑了一聲：「他的後路只有一條，逍遙館館主，只有當上館主才能活。」

「這就是你要當館主的目的？」

「對，我在他身上明白一個道理，只有當上館主才能活著。」銀絕親了親他的臉，身體滑落下去。

紀重華低頭看他：「還有什麼？」

「銀川說過，樓昀背後有個人，代號小七。」

紀重華望著他灰發，目光落到他發間的花朵上，眯了眯眼。

書房內正春色無邊，忽然有人在門外通報：「老爺，柳公子到了。」

紀重華立馬推開銀絕，拿出絹帕仔仔細細擦手，好似上面殘留了什麼髒東西：「先備茶，撿些他愛吃的零食糕點送過去，我這就過去。」

「是。」

來人退下，紀重華穿戴整齊：「你先回去。」言罷推門而去，並未再看銀絕一眼。

「呵……呵……」銀絕閉上眼，不去看他。

紀府的花園裡景緻妍麗，植被花卉點綴，假山湖亭錯落有致，連廊橋上的雕刻也精細。

丫鬟婢女端著一碟碟糕點和零食送到花園望蓮亭，將吃食一一放在亭內石桌上。

柳然掰了幾塊糕點扔到湖裡餵魚，幾尾錦鯉爭先吃食。

風和日麗，萬里無雲，日光落下照在身上暖和和的。他穿的極少，因此也並不覺得熱。柳然眯著眼，似是享受又似是有些昏昏欲睡。

「你穿的如此少，身體又不好，著涼了高鷹又該說你了。」

紀重華步入亭中，撿起凳子里的外袍為他披上。

柳然側頭看他，俊俏的臉上帶著笑意，不同於銀絕的妖魅，他的笑容極為柔和，令人如沐春風。

「他可要回來了，你千萬別告訴他。」

紀重華入座，挑了塊他喜歡的糕點遞給他：「即便我不說他也知道你一舉一動。」

柳然頗為苦惱的皺起眉：「這可如何是好？」他咬了一口糕點：「你可要多幫我說說好話。」

紀重華又為他倒了杯茶，笑道：「你們二人的事我不便插手。」

「啊，那我到時躲回戲班就好了。」柳然三兩口就吃完一塊糕點，突然想起什麼，說道：「我聽說你贖了一個小倌，這麼多年還以為你要當和尚了，嗯，如今有個心怡的也是不錯。」

「不過是看順眼買回來罷了。」紀重華淡淡道：「不談他了，你今日來了就在這裡住些時日，想吃什麼就讓廚房去做。」

「嗯。」柳然又吃了一塊香酥餅，喝了一杯茶。

他胃口極大，似乎吃什麼都不飽。紀重華嘆道：「高鷹還要一月才能到京，將要入冬，你缺什麼便與我說，你若病了他可要找我質問。」

柳然也不與他客氣，聞言頷首。

望蓮亭依著蓮花湖，這時節蓮花落敗，連湖裡的荷葉也將枯萎。

銀絕隔湖望著亭內二人，那個柳公子不正是那日媚娘撞到的人嗎，孰料他與紀重華相識，甚至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