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常府，身後朱漆的大門緩緩合上。銀絕回頭望著高掛的匾額，漆金的兩個大字，鏗鏘有力……

「他的骨灰我帶著。」常笏撫摸著他的靈位：「戎邊數年，無法拜祭，就帶身邊。」

「真好。」銀絕不禁露出幾分羨慕：「我以後也無法拜祭他了，常將軍，你一人，多保重。」

銀絕踏下石階，回想那日錦漓在風雨軒的詛咒，他看著自己不甘和絕望的眼神，那是在警告他，他不走，他不爬得更高，終有一日會是和銀川和他一樣的下場。

展開手中的摺扇，又緩緩合上握緊。銀絕抬頭，眸光平靜，掀開轎簾坐進轎子，他道：「聽說前幾日送來幾個新倌，正好，我也閑著，去把那幾個小倌送我那邊。」

不知自己死期，銀川的計劃總要再執行，若哪日自己死了，總還要有人繼續去完成。

新來的小倌有三個，送進來時銀絕在翻他們的卷宗，隔了好一會兒才放下，看著站在面前未被打扮過的小倌，其中一個甚至被綁著雙手。

雖是素顏，但各有各的風采。

被人販子抓走輾轉賣了幾個地方到了這裡的；為了全家吃飽穿暖賣了自己；還有這個被綁著因為父親欠了賭坊的債被賣。

小四在銀絕身邊說：「這個是三個里不聽話的，現在還沒收服老實。」

銀絕抬起被綁著少年的下頷：「長得倒是漂亮，再調教好了，將來指不定也是個頭牌。」

少年只覺得捏著下頷的手指滑膩的噁心，甩了兩下頭從他手中掙開，罵道：「你們這螻蟻蛆蟲，噁心，死不足惜。」

「附骨之蟲！你現在還有力氣罵，明天後天，我看你還有多少力氣。」銀絕輕笑，笑他的不自量力：「怪不得我們，要怪只能怪你的父親，不能賭還去了賭坊，活該你也被賣了。」

少年聞言臉色蒼白，整個人籠上一層無力，許是銀絕說中他的心事，少年整個人呆了呆，好一會兒才蒼白無力罵道：「你們逼良為女昌，不得好死。」

銀絕冷笑一聲，看著另外兩個小倌：「你們三個雖然長得好，但畢竟十五六歲了，調教是來不及，只能用身體拉

恩客，做得好叫人谷欠罷不能，自也有客人回頭。」頓了頓，他吩咐小四：「去調教堂，該準備的都準備，三個都洗幹凈送來。」

所謂洗幹凈自是要給菊1穴里灌水清洗，待重複洗幾遍幹凈了，會往裡面抹香膏，每日早往各一次，一個多月後，後1穴內自會保持香氣。

等到傍晚三個人再送來，已是無半分力氣再說什麼。

銀絕端著一杯茶，用茶蓋撥開上面漂浮的茶葉，喝了一口才道：「你們今晚好好休息，明日……還要帶你們去個地方。」

三個人都被帶下去，傍晚起來梳洗的小倌對這些已是見怪不怪。

子青晃悠著來到他屋內，端起他喝過的茶喝了一口，立馬就吐出來：「真苦，不如酒好喝。」

「苦方能提神。」銀絕梳著灰發，目光在他身上流轉一圈：「你今晚是要去中庭了？」

「沒銀子買酒了。」子青拿過他的梳子為他梳發，手指捏著他的耳垂嘆道：「在這裡呆久了，隔個幾天沒人捅一捅，後面就癢的厲害。什麼道德羞恥，幾年後都是放屁了。」

銀絕轉著手中的紅花，嗤嗤笑著：「你到底想要喝酒還是想要男人？」

「你想要什麼我就想要什麼。」

綰起他灰發，斜插入一根簪子，子青雙手落在他的肩上，望著銅鏡里模糊的人影：「你想要帶個徒弟了？」

他突然問道，銀絕將紅花別在發間：「嗯。」

子青頓了頓，拍了拍他的肩，竟是一句未說就轉身離開。

「子青……」銀絕叫住他，將妝台上一盒胭脂遞給他：「媚娘那的胭脂。」

子青看著伸過來精緻的胭脂盒，突然一笑：「媚娘的胭脂，我許久未去看她了。」他毫不客氣收下：「多謝了。」

銀絕攏了攏胸前衣襟，看著銅鏡里模糊不能辨的影子，竟有微微失神。

他忙回神，知道不能令人看出什麼。銀絕站起身，就見裝扮妥當的無雙施施然站在門口，臉上掛著媚笑，語氣卻極是不好：「有些人啊擦得再漂亮可分不清輕重，客人還是留不住，你說，是不是？」

話外弦音可不就是說他得罪紀重華。銀絕冷笑一聲：「那你……可要抓緊了。」

能真正留住一個客人的小倌少之又少，何況是紀重華這樣的客人，他是使了渾身解數留他過夜，可沒一次紀重華留下來。無雙本來是奚落銀絕，沒想到銀絕就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帶了嘲笑。

「銀絕，你別太得意，我能不能抓緊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你呢，別說你有沒有機會，紀爺是看也不會看你一眼。」

「哼……」銀絕輕笑一聲，擦肩而過時拍了拍他的肩，輕聲耳語：「有空管別人，先顧好你自己。」

言罷也不看無雙因那一句就像打在棉花里而氣紅的臉，拂袖前往前廳。

荒唐淫1亂的夜，才開始。

銀絕望著風雨軒的最高處，伸出手將之緊緊抓住。

忽然風雨軒的門被打開，銀絕收回手，就見樓昀憑欄相望，目光從他這裡掃了過去。

叫樓昀太關注不好，不關注也不好。

就在這時門口一陣騷動，銀絕望過去，排開眾人進來的不正是紀重華。

「爺，逍遙館的館主正注視這裡。」

不用身邊的隨行下人提醒，紀重華已經注意到樓昀，來逍遙館這麼久，今日才真正一見。

他目光從樓昀身上平靜移開，落到風雨軒對面站在樓梯口的銀絕身上，最後才望向迎面而來的無雙。

本以為名滿天下的紀重華會寵愛銀絕，豈料日日來無雙屋內，令人唏噓青

樓之地沒有真正情愛，也不禁對無雙多了幾分羨慕嫉恨。

待二人進了攬月軒，銀絕撣了撣沒有一絲灰的衣袂，招呼小四：「走，帶你看場好戲。」

小四緊隨而上，他神色漠然，沒有半分情緒表露，心裡卻多了幾分疑惑，不知銀絕會如何處理無雙。

尚未推開攬月軒的門就聽裡面傳來嬉鬧聲，小四為他推開門。

今日在舞台彈琴的是還月，他一身白衣，微微低頭看琴，雖彈琴卻無半分心思，嘴角只露出幾分嘲弄。

傍晚無雙針對銀絕討不著半分好，現在銀絕不問半句打攪了無雙，從客人被搶到如今，銀絕也忍夠了，這是要開始報復了。

還月目光從攬月軒掠過，想起銀絕那句'先顧好你自己'，可不就是在警告無雙。

只是他說話太平靜，暗藏玄機，令人不易察覺，無雙有警惕心到底還是不夠，聽不出他意思。

如今只看次次點你牌的紀重華到底有多寵你，救你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