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館(五)
小說: 當時年少 作者:图藤 字數:2414 更新時間:2019-04-26 09:04:33
水壺裡的水沖開茶盞內卷著的茶葉,茶煙裊裊,一股香味沖了出來,尚未喝便已令人心醉。
銀絕斟了一杯茶端到坐在窗邊看風景的紀重華面前。
窗外是一條河,此時天色已暗,只能看到河上飄著幾盞蓮花燈,幾艘畫舫停靠岸邊,鶯歌琵琶聲從畫舫內傳過來,隱隱約約聽著是一曲《蒹葭》。
「喝杯茶。」
紀重華將茶接過,掀開茶蓋聞了聞:「上好的普洱。」
「是。」銀絕笑道:「紀爺過來,怎麼敢拿那些次貨充好,憑紀爺本事,聞也能聞的出來。」
紀重華將茶盞擱置在茶幾上,似笑非笑:「你在說我屬狗?」
銀絕自知自己說錯話,陪笑:「銀絕怎麼敢,銀絕從未讀過書,不會說話,紀爺莫生氣。」
「沒讀過書?」紀重華輕捏了下他的臉,觸手滑嫩,顯然保養極好。他問道:「怎麼沒讀過書?」
「家中的人都死了,我孤苦無依連養活自己都是一個問題,怎麼還有錢去讀書。」想起過往,銀絕眼中露出幾分哀傷,目光濕潤卻猶自帶笑:「過去之事不談也罷。」
「想學字?」紀重華順勢將他帶入自己懷中,摟著他望著窗外河上畫舫:「我為你請個先生如何?」
夜色很美,他的氣息噴在頸側,銀絕微微一顫,半瞌雙眸:「銀絕多謝紀爺好意,只是如今學與不學,沒多大區別了。」
紀重華手指卷上他的灰發,銀絕並未發現他身後的男人眼眸無情無欲,語氣卻帶了幾分寵溺:「你即不想學也罷,往後我若過來便教你一兩個字如何?」
銀絕聞言回頭看他,笑道:「紀爺肯教銀絕自當是歡喜的。」
他的眼睛很漂亮,紀重華第一次見銀絕就稱讚過他的眼睛,波光瀲灧,笑時眼尾微微翹起,帶著桃花。
此時這雙眼瀠光水潤,極是誘
人。紀重華摸著他的眼尾,再次稱讚:「你的眼睛很漂亮。」
銀絕想說'多謝紀爺稱讚',但還來不及說,這聲便被吞沒。
交纏的唇舌,掠奪他口腔內每一寸。紀重華解開衣帶褪下他的衣裳,露出白皙圓潤的肩頭,他的肌膚觸手滑嫩。
上次酒中帶有催情藥,紀重華雖與他上過床,卻並未認真去看他一眼。
這次少年衣衫半褪,眼角桃花濕潤,臉頰上飛過兩抹紅暈。
床帳放下,掩去春色……
月上中天,紀重華依然在桌上放下一張銀票就立即離開,沒有再多停留一分。
銀絕側身看著他穿衣,看著他放下銀票,再無溫存,轉身就走。
他被銀川訓練過,眼力極好,桌上那銀票少說也有三百兩。腦中一時思緒萬千,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麼都沒想。
不過是逢場作戲拿他發泄而已。經過兩晚銀絕已經摸到他這一點心思,這個男人動作不溫柔,也極有自製力,做過兩次便會控制自己停下,不會被谷欠望所左右。
銀絕苦笑,要讓紀重華愛上他亦或贖他都比想像中更困難,他應該再想些法子。
小四提著水桶進來倒水為他沐浴,站在屏風外說著幾個小倌得到的情報,銀絕一一將之理清,又聽小四說起:「連然發生瘟疫。」
銀絕手一頓,慢慢道:「天災人禍,這日子更不好過了。」
哪怕只是一件瘟疫,也會牽扯到諸多方面,這裡面要思考的輪不到小四,他只是把得到的消息告知銀絕和樓昀。
換上幹凈的衣裳,銀絕走出屏風,喝了小四端上來的茶:「館主怎麼說?」
這些事通報給他之前小四會先稟報給樓昀,瘟疫這事他能想到樓昀自然也能想到。
「館主說前方戰線需要藥材,瘟疫那地方也需要藥材,如今藥材緊缺,各地方必將會大肆收購,館主要你查出收購的人……」
銀絕走到門前,拉開門:「我知道了。」
樓昀是想斷了藥材買賣,斷了他們生路。沒生路,只能任人宰割。
絲竹靡靡,歡聲笑語。
走到中庭依然能聽見前庭傳來的熱鬧。但這裡,也不是什麼好地方,攜手來此幽會快活的不少,沒有絲竹聲,也能聽到歡愉聲,也不知今日有多少人在此快活。
忽然響起一聲愉悅口申口今,尾音翹起,有幾分軟綿。
銀絕停下腳步,快活的二人聲音並未有任何掩藏,甚至是光明正大。他尋著聲音走到掛著紫藤花的長廊上,就見紅燈籠下一名男子衣裳半掩被壓在欄桿上。
他並未過去,站在長廊上看著,直待二人完事。
空氣里飄著曖昧的餘味,二人彼此喘著氣,不過片刻子青掙開男人,將衣裳合上:「銀子呢?」
清越的聲音,還有幾分氣喘。
「你讓大爺高興,大爺自然少不了你。」
男人系好褲腰帶,摸出十兩銀子扔給他,順手摸了一把他的臉,猥瑣道:「比不得前面那些十幾歲的少年,但頭牌畢竟還是頭牌,幾年過去,這臉還是嫩,身段依舊妙,屁股更不用說了。」
子青笑了聲:「那你可還要記得來找我啊。」
「當然,你他女馬的這麼耐扌喿,老子喜歡的緊。」
話在檯面上說得好聽,但在這裡呆的最久的子青卻知道人情涼薄,何況是一個買的一個賣的。
女票客提著褲子走了,子青拿著銀子轉過身就看到不知何時站在那裡無聲無息的銀絕。
「看了全場了?」子青收起銀子走過去:「下次大可不必站那麼遠。」
銀絕扶了扶鬢間的花朵,不答反問:「去喝杯茶?」
子青看了他一眼,突然嘆口氣:「我喜歡喝酒,不喜歡喝茶。」
「也好。」銀絕頷首:「那就喝酒。」
子青的房間在後院的最後一間,任誰都想不到當年名動京都的紅牌最後只餘一處簡陋安身之地。
銀絕端了兩盤下酒菜,拿了一壇酒。他進來時子青正好洗幹凈身體換了身衣裳,露出大片雪白的胸口。他雖二十有三,但容貌清雅風華,依稀可見當年的超絕風采。
子青當先喝了一口銀絕帶過來的酒,臉上露出嫌棄:「兌了水了。」
「是麼?」銀絕跟著也試了一口,頷首:「嗯,兌了水。」
「是小四去買的?」
「嗯。」
子青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就知道不能指望那些人,連酒和水也分不清。」
又非經過特別訓練,怎麼能夠分得清楚。銀絕將酒杯端到眼前,慢慢把弄著,淡笑不語。
子青最受不得他這模樣,從銀川手裡出來的沒一個是正常的。
「今日怎麼過來陪我喝酒?」
銀絕慢慢飲下杯中酒:「想知道醉的感覺,你愛喝酒,卻容易醉,我覺得看著你醉了也很好。」
子青愛喝酒,飲酒卻不如銀絕誘
人,銀絕喝酒的模樣是為了勾引人。但銀川卻曾說過,看著子青喝酒就像在看一幅畫,畫里畫了沒有人能懂的故事。
當年子青與銀川二人同為頭牌,不同的是銀川是暗中做情報工作,而子青只是一個普通頭牌。那時年少氣盛,常常為了一個客人一件事找銀川麻煩,二人在逍遙館不合是人盡皆知的事了。
後來銀川死了,子青也甚少在前庭露面,躲在後院一隅,缺了銀兩買酒就去中庭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