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願長夢不醒)
小說: 一生執念 作者:迄今无言 字數:2420 更新時間:2022-04-15 01:41:07
斯科洛態度的轉變在第二年的初春,早晨楊奕怎麼也聯繫不上單舟,就連心理醫生也說他今天沒有過來,學校里也不見單舟的身影,直到傍晚,單母擔憂的電話打了過來,斯科洛才開始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他滿城的找著人,最後在一個臨近運河的偏僻角落找到了他。
斯科洛見到單舟時,那人正坐在運河邊,手裡的東西在身邊的空地上擺放的整整齊齊,他當時正盯著泠泠水波,斯科洛能明顯的感覺到他的渴望,那種深刻的渴望,渴望把自己掩埋進冰冷的水裡,彷彿這樣就能沖刷自己的靈魂一樣。
他想,如果自己晚來一步,是不是這個人就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
會的,斯科洛肯定的告訴自己。
單舟覺得自己最近做噩夢的頻率越來越頻繁,就連稍微的閉上眼,那些畫面都會從腦袋裡蹦出來,就算是只有一秒鐘,它們也不知疲倦的折磨著自己。
他最近有夢到那個早年就已經去世的老人,之後又輾轉的夢到齊輝,現在的他和曾經的他在腦袋裡來回橫跳,最後總是會被灌入鼻腔的冷水嚇醒,好像成了一種規矩,每一天都在循環往複。
奶糖圍著他的腳來迴轉著,咬著他的褲腳就往門口拽,奶糖現在有長大了一些,沒有小時候那麼軟萌,抽條了的小狗,有些偏瘦,平日里也沒有苛刻它的口糧,可就是不見長肉,倒是個子長了不少。
「單舟。」在盛夏來臨的時候,齊輝拉著他的手,坐上了去往外地的飛機,在飛機上,他喊著他的名字,之後指著窗外頭的雲說:「你瞧,像不像咱們家的那個奶糖。」
單舟順著他的手看過去,白色的積雲堆積在一起,倒也是有點神似,於是他點點頭,贊同了齊輝這個說法。
「下次出來,咱們帶上奶糖,到時候開車自駕,從這裡開到西北去。」齊輝捏著他的手指,目光溫柔的對上單舟的眼睛。
「去西北幹什麼?」單舟問。
「到處看看。」齊輝說,「沿路有風景,我們到時候可以去甘肅,去新疆,去很多地方。」
「好啊。」單舟說,他笑著,眉目如畫,「到時候我畫很多個你,專門辦個畫展,名字就叫《得償所願》,怎麼樣?」
「可以,我很喜歡,」齊輝湊過去,親上單舟的嘴角,柔情的說:「到時候我給你贊助,我們選一個人流量最大的場地,找一個最好的設計師。」
「你在想什麼呢。」單舟失笑,他用手戳著齊輝的額頭,把人從自己身邊戳開一段距離,「到時候不請別人,就請幾個朋友。」
「請他們也得好好的搞,」齊輝又湊過去,一本正經的說,「羨慕死他們,特別是楊奕,就讓他眼紅。」
單舟搖搖頭,放任齊輝緊貼著自己,他閉著眼,黑暗一瞬間席捲過來,那個陰鬱的自己,又從深處鑽了出來,它用枷鎖勒住自己的脖頸,在呼吸的急促間,它放肆的笑著,帶著無盡的惡意,甚至他都能感覺到,那尖銳的指甲滑過皮膚,撫上眉眼,最後停留在眼瞼處,只需要輕微的用力,他便會因為疼痛失去所有的反抗能力。
他睜開眼,當光芒重新落到眼中,那一瞬間,和過往重疊,二十一的他正睜開眼睛,麻木的透過那間屋子的窗戶與現在的二十七歲的自己對視,他看見那個二十一歲的單舟伸手朝窗口探來,眼中盛滿希望。
而他,只是站在無動於衷的站在原地,看著那手耷拉下去,希望被澆滅,只剩下瘋狂的絕望,狼一般的眼神緊緊的盯著自己。
「歡迎來到杭州,當下氣溫......」飛機落地的廣播響起,驚醒那一場恍惚的錯覺。
「你怎麼了?」齊輝看見他滿額頭的汗,那了張紙巾遞給他,原本想幫他擦的,可現在飛機上的乘客已經有些按耐不住的躁動起來,他只好忍著。
單舟把紙巾拽在手裡,搖搖頭,「沒事,做了個夢。」
「把自己嚇醒了?」齊輝好笑的問。
單舟點點頭,他握著紙巾的手指,用力到有些泛白,在飛機落下的轟鳴聲里,他反覆還聽見了門鎖打開的聲音,似乎有什麼東西正趁著此刻,侵襲進來。
「我教你個方法,」齊輝說,「你下次做了噩夢,就罵它,裡面什麼東西敢欺負你,你就多罵幾句,兇狠一點,下次就不會做了。」
「有用?」
「那,肯定的啊,我小時候做噩夢,我媽就這麼教我的,後面就真的不做了。」
「......」單舟深吸一口氣,勉強的回答道,「我下次試一試。」
走出機艙,外面的空氣清新的吸上一口便讓人神清氣爽,夏天的炎熱撲面而來,還沒待多久,汗水就已經肆無忌憚的流淌下來,企圖打濕每個人身上幹爽的衣服。身邊幾個小姑娘正討論著去哪裡玩,其中一個興奮的聊著自己偶像也來了這座城市,幻想著怎樣才能製造偶遇,激動不已。
「等會先去酒店休息吧。」齊輝制定著今日的行程,酒店是出發前就已經訂好了,十天的旅程,如果不是家裡還有一個奶糖,估計還能再久一些。
「行。」單舟點點頭,表示同意,在正午這麼灼熱的陽光下,他也不太願意各種奔波,更何況,本身就已經有些倦怠了。
車子行駛在路上,這座城市依舊繁華,他們曾經來過這裡,只不過來的匆忙,急匆匆的看了幾眼,便急匆匆的離去,那時候想去的是另一個地方,而現在重新回來,逗留幾日,大抵是能比之前步履可以緩慢下來。
這座城市等到落雪的時候,或者是春季來,也許會更有韻味,但那時候他們都沒時間。
「我們以後多去幾個地方,等年邁了,選個合心意的常住下去。」齊輝悄聲的對他說,隨後他指著車窗外的一對學生說,「你瞧,想不想咱們當年那樣。」
「哪樣?」單舟順著看去,那兩個少年穿著校服,坐在一個圓桌旁,桌子上攤放著一本書,也不知道是什麼,兩人湊的很近,對著書里的內容指指點點,交換意見。
「你不記得了?」齊輝問。
「那麼早的事情,誰會記得。」單舟故意道,他也不去理會齊輝不高興的嘟囔聲,身子往前傾斜,問道:「師傅,還有多久到啊?」
「快了。」前面等著紅燈的司機說,「你們是第一次來麼?」
「之前來過一次。」單舟說,「急匆匆的,這一次特意再過來看看。」
「來旅遊的?」
「是,跟朋友一起來旅遊。」說道朋友二字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想要換點詞,又覺得不妥,思慮了片刻,還是用了這個更符合他們關係的詞語,司機又開始說起其他的事情,介紹城市的特色似乎是計程車司機必備的技能,聊起來總是有說不完的好,單舟細細的聽著。
忽然齊輝說:「忽然覺得那兩個人一點也不像我們。」
「為什麼?」
齊輝在他耳邊,像國小生說悄悄話那樣,小聲的解釋道:「因為,他們只是友情。」
而我們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