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楓按捺了心中巨大的波動，他現在更在意的是：「陛下方才沒聽見什麼聲音嗎？一個孩子的聲音。」

那麼清楚明白的童音，他不信就他一個人聽見了。

他神色緊張地盯著司言瞧，司言卻是冷冷笑了一聲：「白景楓，你有病！」

言罷便徑自起身了，「順才，更衣。」司言仿若無事一般地喊順才小公公進來伺候，可進來的卻是雙眼通紅的張公公，身後跟著畏畏縮縮的順才小公公。

司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也不管在白景楓面前還要保持什麼君王樣子了，嘆了口氣，軟軟喚了一聲：「德爺爺，沒事，我這也沒死呢啊。」對待親近的人，司言向來是這副樣子。

白景楓是熟悉的，當初，阿言還會拱在他懷裡撒嬌，央他偷偷帶他出去放花燈，只是啊，他的記憶已經被後來他們三年的互相折磨填滿了，不不，是他自以為的互相折磨，分明是只有他一直在折磨阿言，把阿言弄成了後來那笑都不會笑的樣子。

這樣子的司言，好久，好久都沒見過了。他忍不住都落下淚來，「陛下，您身體不適，還是躺著吧。」

白景楓見張公公已經開始給司言洗漱換衣，上前攔了，司言頓時不悅，「景楓，朕給你幾分顏色，你真就膽大妄為了，朕的事，你有置喙的餘地？」

只一個稱呼，白景楓愣在那兒，許久不能回神，阿言從未這樣喚過他。

他喚他景楓，沒帶上姓，不是親昵，而是提醒他的身份，景楓是個影衛，被家族拋棄，只是帝王一個人的影子，一個連姓氏都不該擁有的影子。

許多事回頭看才知道，這世上，真心待你的人，處處為你著想，上輩子，阿言從來只叫他阿楓。便是怒極，也是連名帶姓喊他「白景楓」。

這一聲「景楓」真切讓他知道了，此時的司言，不愛他。

「陛下去哪兒，臣隨行。」他沒有傷心的資格，是他自己造成了這樣的局面的，再多的傷懷，都得吞到肚子里，阿言不聽勸，便不聽吧，他跟著就是。

司言眉峰一蹙，眼看著就要拒絕，白景楓忙加上一句：

「臣是陛下的影衛，陛下去哪兒，臣去哪兒。」

司言「呵」了一聲，「隨你，原還想讓你下去處理自己的傷，你自己找虐，隨你，只別叫旁人知道了，省的傳出去，說朕是暴君。」

這一聲「暴君」又是叫白景楓收緊了雙手，不是，他的阿言不是暴君，這一世，只別叫阿言滅了白家滿門，阿言就不會成為世人口中的暴君。

上輩子阿言一直說父親意圖謀反，他不信，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他得找機會回去看看。

他一直不明白，那時候他出去了一趟，為什麼好好的，阿言就以謀反罪斬了白家滿門，便是連他尚在襁褓中的侄兒都沒放過。若非如此，阿言也不會成為世人口中傷人不眨眼的暴君。

應該，還有兩年才到那件事的發生，，應該還來得及。他想護住家人，也護住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