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吹著他的髮絲飛揚，他的所有在大海天空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美好。

「幹嘛啊，這樣看著我。」

他深棕色的眼眸正在注視著跟前的友人，那麼澄澈，幹凈，渴望到要令人窒息。

「什麼啊，還看。你再看就吃了你哦。」

他唇角揚起的是最最完美的弧度，多一分太真，少一分太實。

「你幹嘛呢看看看。哼，才不讓你看呢。」

他轉過頭去，面朝那邊的大海。

天際的奼紫嫣紅，他應該盡收眼底了。

「喜歡嗎。」

許久，他才點點頭，輕聲說，「嗯……喜歡。」

伸出手，繞過他的肩膀，掠過他的耳廓，捂住他的雙眼。

「……你。你幹嘛啊。」他說。

「幹嘛？我不想看到你哭啊。」

「哭什麼……真是的。」他使勁抽了抽鼻子，張嘴深深地呼吸了好一陣子。

「喂。他不是對你不好嗎？」

他歪頭，又點點頭。

「那你為什麼一聲不吭任他擺布？」

天邊飛過一隻海鷗，形單影隻，在空中展開著它的翅膀，它的身影在彩霞前成了看不見的顏色。

「你知道活著是為什麼嗎？」他突然問道。

「活著？不就是找個好工作，娶個老婆，生個孩子什麼的……」

他說，「你那是什麼啊。根本不是你的人生啊。」

人生？我的人生？

「那我不知道了。」

他拉開捂著眼睛的手，「這種事情對你有什麼好處嗎？就算你有錢了，有老婆孩子了，有車有房，然後過上好日子。」

「……都是這樣的說法吧。哪裡需要什麼特別的意義啊。」

「可是你死的那一天，不一樣什麼都帶不走麼。你不是活成了別人的樣子麼？」

是啊……那是別人所希望的樣子。

「那就，尋求快樂吧。」

「真希望你能這樣想。」他回過頭來，背著光看不清他的臉色，「人是這麼自私的生物，憑什麼要過成那個樣子啊。」

「所以，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

「或許他就是我活著的意義吧。其實對於我來說，活著真沒什麼特別的意思。」

「你的家人呢？從來沒聽你提起過。要不是找上門來，我都不記得你有家裡人了。」

他笑了。

看不到，可是感覺到了。

「就不要對我道德綁架了吧。我從來就不喜歡他們。」

「啊？」

「你這個啊的意思是因為我對家人的冷漠而提出的疑問嗎？說了不要綁架我。他們對我沒有意義。」

「……」

「他是頭一個對我好的人。他並沒有做什麼特別的，只是很多東西累積起來了。我需要一個能繼續走下去，充當美好的理由。」

「其實你真的打頭一開始就很喜歡他了？」

他很久沒有說話。

或許是因為一直在等他說話，每一秒都很漫長。

「好滄桑的樣子啊。哈哈。」

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線交織下清晰起來。

「他能算是什麼意義啊，明明讓你難受死了。」

「……他其實，很溫柔的。真的哦。」

「知道了知道了。你又不是第一次這樣說了。」

「是嗎……」

兩個人都沒有什麼再能說出口的話來。

他又笑了，笑聲輕輕的，融進呼呼的海風裡，傳得很遠很遠，似乎海面都因此多了一絲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