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客人來了!
小說: 柳暗花明酒館 作者:阿鯨鯨 字數:4663 更新時間:2022-02-12 20:58:39
「自詡清官一世,卻遭唾棄一生。」
……
佚年春月七日,開業的隔天清早,整個酒館只有涒滓這名大廚按時的起床備料,正在前往自己的工作崗位而經過大廳時傻住了。
原因當然不是那個昨晚又喝的五迷三道,醉成一灘爛泥趴在木桌上呼呼大睡的老闆,而是他身旁那個完全陌生且衣冠楚楚的老人。那個老人似是沒發現涒滓的到來,還很細心在整理女孩的髮絲和儀容。
他手一滑,菜籃當即滑落在地,發出了足以吸引老人注意的聲音。
「孩子,這姑娘......是生病了嗎?」老人伸出自己空閒的那隻手揮向那個已經傻住的男人並問道。
「撒......撒開!」那男人突然回過神來一把把那個爛睡的女人拉起來攬在自己懷裡,掌中變出一團明亮的火來警告那個老人。
「嗯......嗯?臭煮飯的你在幹嘛?」就算苡皓玥醉得再厲害,她也沒辦法在被''搬運''的過程中熟睡。
「女酒鬼妳差點就被非禮了知不知道!能不能有點自我保護意識!好好的臥房不睡為什麼要睡在大廳啊!」被嚇傻的男人當即朝著那女人大罵,這倒是讓站在不遠處的老人覺得詭異。
在這混亂之際,二樓傳來一個熟悉的男聲。
「怎麼一大早就這麼刺激嗎?」上官曦穿著寬敞睡袍,衣領半開的撐在二樓欄杆上看著混亂的一樓說道「唉呦,我都不知道原來涒滓你有這般愛好呀?」
只見涒滓僵硬的臉''唰''一下的漲紅,當即鬆手放開了懷裡的女人。
而那女人明顯來不及護住自己就被那男人扔到了地上,醉意都被摔醒了大半「啊!嘶......臭煮飯的你是不是想打架!」她盤坐在地上,被趕過來的老人扶了起來,也是這時,女人才發現這個她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多謝大人,還未請教尊姓大名?」女人頗有些狼狽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和那個衣著明顯不一般的老人行了個禮。
「免禮,老夫姓曹,名佑書,是當朝的戶部尚書,按理來說老夫的面容和名聲應該早已臭大街了,怎麼諸位見到我反倒像是沒事人一樣呢?」老人扶起了苡皓玥,臉上充斥著各種複雜的情緒,其中最為明顯的就是疑惑和警戒。
「原來是尚書大人,民女苡皓玥,是這間小酒館的老闆,有失遠迎還請見諒。大人先請坐,我這就去讓他們備上好酒好菜。」她一擺手,把雜亂的大廳恢復整齊,並安撫老人坐上木椅,回身對著還在害羞的涒滓以及二樓那個看熱鬧的男人瘋狂使眼色。
也許是因為經常吵架,涒滓很快地就接收到女人的意思,撿起了自己的菜籃沖進了廚房。
而二樓那個反倒是伸了個懶腰之後才慢悠悠地走會自己的房間更換衣著。
「大人有特別想吃點什麼喝點什麼盡管說,我們這兒什麼都有,您先看著這菜本,我去給您叫樂師來給您奏幾曲。」
女人在確定老人注意力放在了本子上後,沖到了二樓樂師迢羲的房裡「起床了迢迢!有客人來啦!」她不由分說地衝進房間對著房內那人大吼。
而那人正準備套上外袍的動作也戛然停在了女人跑進來的一瞬間。
「嗯......皓玥,妳知道一個姑娘家家的隨便跑進男子的房間,不是要錢就是要命嗎?」迢羲壞笑著,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外衣,理好自己鬢旁的頭髮,說道「我們給妳工作沒有錢,妳這是要我以身相許嗎?」
「快答應啊大娘!這可是大好機會,妳要不許那我可許了啊。」剛換好衣服的上官曦突然出現在房門口,在聽到裡面那男子說的話後大喜過望。
苡皓玥回過神來輕咳了兩聲來掩去自己的尷尬「那阿曦你就去打一份賣身契來給迢迢簽吧,怎麼你們一個個的都上趕著賣身呢?」
「所以呢,妳急匆匆闖進我房間為的就是讓我賣身嗎?」迢羲無奈地笑了笑,手動讓女人轉身面向門外並推著她一起走了出來。
「噢,那倒不是,樓下來客人了。」她一本正經的朝兩個比她高大了許多的男人說道。
「那不是我們的客群呀,不應該是大娘妳去接待嗎?」上官曦打開了他之前收到的摺扇遮住他那笑得過分的嘴。
「胡說什麼!我們酒館做的可是正經買賣。」女人伸手搶走了他的摺扇「信不信我給你掰了。」
「錯了錯了,我的祖宗欸,好貴的。」那被搶走扇子的男人笑著拍了拍女人的頭安撫她「快,別讓客人等著了。」
女人不屑的把扇子扔給回了那男人就自顧自的往樓下走了,留下那兩人相對,笑的無奈。
一下樓,映入眼簾的是一位抱著菜本認真研究的老人,和坐在他對面揣著水壺死死盯著他的涒滓。
他就這樣死死的瞪著那菜本,彷彿可以穿透過菜本看見那老人的臉一樣,可是當那老人放下菜本後,他又若無其事的撇開頭裝作不在意。
「大人久等了,有看上什麼菜品盡情吩咐就行。」苡皓玥看到這個尷尬的場面連忙衝上前去打散這氣氛。
而她後面的兩個男人則是饒有興致的觀察那老人,錦衣華服,不像尋常老百姓,穿著打扮都還算整齊,身上倒有一塊刻著字的腰牌。
只是上面刻的字苡皓玥看不懂,更不用說涒滓這個打小就沒讀過書的廚子了,所以兩個人都沒太當回事,但上官曦和迢羲就不一樣了,兩人都生在名貴的家族裡,當然是對這種宮廷裡常用的東西略知一二,而苡皓玥雖懂何謂四書五經,卻從來不懂宮廷之事。
上官曦看向迢羲低聲說道「戶部尚書,就是阿涒最討厭的那種坐吃山空的貪官,整個國家的銀子全歸他管。」
「就給老夫來壺桂花酒吧。」他把菜本合起來遞回給女人,微微抿了一口剛上的茶水,慈祥地看著涒滓。
「好的大人,我這就去給您拿,那邊穿黃色袍子的是我們這兒的帳房,另一個就是樂師,您要想聽點什麼就讓他給您奏一個。」女人笑吟吟的對著那老人說道,回頭抓起涒滓的衣領把他帶進了廚房。
「你給那老頭炒幾個下酒菜,我去拿酒,我警告你別給我惹事啊!」她嚴肅的威脅涒滓,後就甩下他一個人下去了酒窖。
上官曦輕輕嘆口氣後,率先往前走去向正坐的那人作揖行禮道「小生名上官曦,久仰尚書大人之名。不曉得您近來是否有何苦惱之事?」
「您慧眼如炬,應當明白這小酒館並非您所熟知的當朝國土,既如此便盡興地說罷,小生等人今日也許能替您分憂解勞。」
那老人顯然是愣了一下,連忙上前扶起那男人「哎呀,本來老夫還正懷疑著呢,沒事沒事,既然你這樣說的話那也別喊我尚書了,喚老夫曹某即可。」老人也招手讓那個看直了眼的樂師過來一併坐下「二位公子,對戶部平時所負責與處理之事了解嗎?」
「小生不才,僅略知戶部所為一國之財。」上官曦微笑道。
「知道這些便行,那你呢?孩子。」老人滿意的點點頭,傳向問一旁未開口的男人。
「嗯......敝人只是個賣藝的,對這些官場之事並不了解。」迢羲有些愧疚地笑著。
「你呢?」老人把視線轉到站在灶房門口一段時間的涒滓「感覺你對我印象不太好。」
「當官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涒滓被發現後急著把下酒菜重放在三人的桌上,自己搬來了另一張凳子,坐在了男人的對面、上官曦的旁邊。
「嗯,太棒了孩子。」老人苦笑道「如今,我國疆土內,一粒沙、一顆灰都嫌棄我貪,你們說,是貪官難做,還是清官難做?」
「當然是清官,*贓官可恨,清官尤可恨嘛。」這時苡皓玥從地窖裡搬著一罈桂花酒慢慢走了上來「只是贓官貪的問心無愧,清官可是啥也撈不到。」
她抓著瓢,拿來了五個杯子,一杯一杯的滿上「尤其是曹大人這種管錢的主子,哪哪都招恨呀。」
「好姑娘,坐下吧,老夫給你們說說這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老人招手讓女人坐在他旁邊的位置,端起酒杯一口悶下。
「老夫啊,曾經是當今聖上身邊說話最有用的良官,朝堂上下一兩百位文武官吃使用的全憑我一人發落,而我則是很盡責的編寫了各部的預算,每年根據入貢的狀況來撥金動兩。」老人說著,苡皓玥又給他添了一杯。
「多謝。」老人輕輕點頭「方才姑娘也說了,管錢的主子最容易招恨。那年各地大飢,我給各地方的官邸都發配了一筆救助金,請皇上頒布了節儉令給宮裡的各部,按理來說四地應要開放糧倉鞏固糧價,可誰知,那糧倉裡的存糧早已被那買來的贓官們拿去四設大宴諂媚皇族,就連發配的救助金也被他們拿去花天酒地。」
「這壓根就不是你的錯呀,可你怎麼說你的名聲臭大街了呢?」涒滓把凳子拉近了一些,一手撐在桌上問道。
「這是因為在百姓的眼裡就是上邊沒有給發錢下來呀,到官邸去問,只要說沒發或是不允許開糧倉,這錯就全歸於皇室了。」他擺手,輕輕歎了口氣「誰又敢怪罪聖上呢,那可是砍頭的罪,想都不能想的。」
「所以那些自以為是的讀書人就把罪押在您身上了是嗎?」苡皓玥捻起無意間飛到桌上的桃花瓣,拿到眼前仔細觀察,塞進了旁邊上官曦的小荷包裡。
「姑娘好生聰穎。」那老人笑得豪邁「正是狀元郎寫的狀紙,把老夫一紙告到了聖上跟前。」他抬手撫上苡皓玥的頭,這舉動引得她有些僵硬。
「老夫也有個同妳一般大的閨女。」老人看著苡皓玥,歷經滄桑的眼神裡充斥著屬於父親的溫和「她長得可水靈了,也總是不讓我擔心。」
老人的手突然握緊捶向桌面,“哐當”一聲,桌上屬於他的茶具被他的手勁震起落下,橫躺在被灑出來的酒淋濕的、屬於女人的手上。
「令媛是發生什麼了嗎?」她皺著眉,輕輕地把酒杯放在桌上,抽出手帕擦拭著自己被酒淋濕的手,旁邊的上官曦也抽出自己的帕子遞給她,又給老人的酒杯斟了酒,半杯。
「那狀元,狼心狗肺,竟貪圖小女的美色,讒言至聖上賜予他,說是以功抵過!」他全身氣的發抖「我可憐的女兒啊……本應明媒正娶的當著某個府上的夫人,本來應該是要這樣的,誰想……她成了那黑狀元的妾室!」那人一時老淚縱橫,一下一下的捶著自己的胸膛。
「大人請冷靜些,惡人自有報應的。」一直在一旁默默聽著的迢羲看不下去出聲制止。
只見那老人在聽了迢羲的話後,僵硬的把手給放下且坐得十分端正。
「要不……我把他的憤怒給抽出來?」上官曦看著已經近乎失去理智的老人,雙手躍躍欲試。
「得了你們,一個一個的,要瘋啊?」苡皓玥揮了揮手,示意讓自己的員工們都冷靜點「至於怎麼辦吧……」
女人突然回頭看向已經低下頭默不作聲的自家大廚「臭煮飯的,你說呢?」
「……嗯?啊?」涒滓被叫到時明顯愣了下。
「你若說曹大人是罪有應得,那我便置之不理,權當是聽了個故事。」她回身過來撐著桌子看他,旁邊的上官曦和迢羲也不約而同的看著他。
「但你若說曹大人屬無罪也。」她拿起擱置一旁自己許久的酒杯,抿了一口「我就書一封『狀紙』,上至玉帝,下至閻王。」
局外的兩個男人一下就理解了女人的用意,清官二字對於涒滓來說,到底是個貶義詞,從前的經歷讓他只認為,只要是官,無官不貪。
「我……」他捏緊了自己的衣擺,用力地嚥下一口唾液後道「他……有罪。」
這一回答使得無法動彈的老人瞪大了雙眼,而女人則是倍感興趣的挑了挑眉。
「罪在無法保護自家妻女之懦弱。」他認真的盯著女人的眼睛說道「但若是論於世、於人,他,無罪。」
「哈哈哈哈哈哈!那好吧,果然是小涒涒。」女人站起來,一口悶掉那小酒杯裡的美酒,豪邁的大笑幾聲,手一把放在涒滓的頭上輕撫「曹大人,民女會為您上書的,保您下輩子與妻女團員,平安一世。您可還有其他心願?」
「沒有了沒有了!多謝姑娘!」老人頓時想要跪下給女人磕頭,被旁邊的迢羲給拉住制止了「不知老夫有何以為報!」
「嗯……這樣吧,您給我們準備一套上好的廚具,還有您院裡的草木皆取一棵,您在哪迷路的,就放在哪,自有人會去取。」女人思考了一陣,提完要求後突然靠近那老人的耳邊「老娘不和你這老頭追究那些被你虐待死的牲畜,你下輩子好自為之。」
待女孩站直後,老人的背後早已浸滿了汗,暗自心想回去後要燒金求佛給自己去孽障。
「阿曦,迢迢,送客!」苡皓玥拍手提醒眾人注意「臭煮飯的,你給我備張信紙,還有筆墨紙硯。」她手一揮分配好了各自的任務後就認認真真的向早已愣住的老人鞠了一躬。
「柳暗花明酒館,下輩子見。」她笑得燦爛。
後來……大娘某次出門後確實拿回了一個裝滿了廚具的包裹,還有另一個放滿了上好食材種子的盒子。
這是男人們看到的,而大娘可是親眼看見了那男人的白事,以及來不及上香火的一個小香囊。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呀——」
*出自-老殘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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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客人總算是結束了,寫得我頭禿。
酒館裡的時間是以春、夏、秋、冬四個月份來分,所以一個月有九十天。
大家都能力基本上也都寫出來了,有什麼疑問的地方再多問吧!
曹佑書並沒有原型!如有相似,全部都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