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而柔順的黑髮隨意地散在身前，直到腰間；眉如遠山黛，眼若琉璃珠，面若敷粉般，雙腮微微泛著蓮花粉色，唇不點卻粉中透白。身段高挺窈窕，穿著一襲粉白色的蓮花服，原本碧玉的簪子化作腰間的掛墜。

阿若兩世為人也未曾見過如此美人，妖艷卻不落俗，如若九天玄女下凡塵。

清漣是不知世的，那眉眼間流露的純潔更使得它不似人類，令阿若生不出半分褻瀆的念頭。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詩文所說便是如此吧。

阿若顧不得低落的情緒，滿心滿眼都是眼前的絕塵美人。那是一種無法用人類的男女性別來界定的美麗。

花精本無雌雄，清漣是個小人兒時尚且雌雄莫辨，如今化身成人，許是想靠近阿若一些，竟也是化作了成年男子，仔細看，那白皙的脖頸處還有著凸起的喉結。

荷塘畔，微風過，陽光和煦，清漣擔憂地蹙眉問道：「阿若，你怎麼了？」

聲音空靈澄澈，悅耳至極。

阿若怔愣片刻，搖了搖頭道：「無事、無事。」他偏過頭不去看清漣，啞著聲音急促地說：「你快變回去吧。」

不一會兒，光芒大閃，那精緻小人兒跳到阿若眼前，阿若鬆了口氣，不知是遺憾還是放鬆。

「我沒事了。」

「我們是朋友了。」清漣應道，「朋友應相衛。」

阿若眼眶微微濕潤起來，連忙垂下眼，嘟囔地回了句：「知道了，我先回去了，你有事便去小路南邊第一間找我。除了降妖除魔，我能幫則幫的。」

「嗯好，你只要在這蓮塘，我都能立刻找到你。」清漣笑了笑。

數日過，虎子他爹去服役，連同鄉里的青壯都去了。

阿若拉著抽泣的虎子站在路旁，看那些官差像是趕牛羊牲畜一般趕走了那些熟悉的鄉人。他緊緊握著拳頭，只恨自己無力。

之後的日子仍然是波瀾不驚的。似乎那些人的離去並未給這些留下的人帶來太多的感慨。生活的重擔、失去的麻木，已經讓這些百姓無暇再去傷痛了。

阿若不說日日，至多兩日便要去荷塘邊找清漣說說話，或是兩個人沉默地坐著，看那天空上的雲朵，水裡的游魚，路邊的小草，只靜靜看著便覺得內心寧靜。

他向清漣描述起了自己曾經的世界，不說什麼人人平等，便是不會有人餓死就讓清漣驚訝連連，竟然有那般的世界，彷彿是傳說中的極樂世界。

清漣看著描繪那些世界時阿若的神采，便覺得那樣的世界一定美好極了。

「可惜我已經回不去了。」

「什麼？」清漣好奇地問，什麼叫回不去呢？難道阿若是從那樣的世界來的嗎？破開世界的壁壘那得是怎樣的大能才能做到呀。

「沒什麼。我先回去了。」

阿若起身往家走去，黃昏的光照得村落紅彤彤的，紅？

那是什麼？

火光？

阿若急忙往前跑，不等多遠，便見鄉人們逃命時地朝自己這邊跑來，看見他還連忙招呼道：「快跑！」

「快跑啊！叛軍打過來啦！」

「快逃命啊！」

那尖叫嘶啞的聲音多是女音，少年音，孩童的哭泣音，老人......已無力逃命了，怕也只是死前悶哼一聲。

遠處的火越來越大，阿若拚命跑著，耳邊除了重重的喘氣聲，已經沒有其他聲響，他的耳朵很痛，聽不大清外界的聲音，彷彿整個世界安靜下來。

酸澀的身體只靠著慣性在奔跑著，疲憊，恐懼讓他的血液要凝固起來！

「阿若！阿若！」

撲通，阿若跌進了荷塘里。整個人虛脫地閉上眼，緩緩沉入其中。

碧綠的水塘中，少年無力地漂浮在水裡，氣泡一串串地升起，離去的陽光使得這水越發幽深。

忽地，一團光靠近了少年，光芒越來越大，越來越亮......

直到將那少年完全包裹。